秦淮并没有再去皇后宫里,因为她还想不到办法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也没有合理的契机去插手。
一个月不见父皇,是因为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父皇,如何面对关于阿四的一切。
可是在她走出黛荟殿后,蔡公公准确无误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公主,你这是有多久没回宫里看看了。知道您有心事,陛下准备了你最喜欢的酥酪,在启明殿等着您呢。”
蔡公公拉下脸来请了她不少次了,之前一月里秦淮总是避而不见,尽可能把所有拒绝的理由全用上了。
原本秦淮就是来面对这一切的,方才听了叶寒霜的几句话,她更是要和父皇说清楚了。
“请蔡公公带路吧。”
启明殿,是从前秦淮读书席字的地方,可是因为她小时候爱偷懒也不听话,总是抱着母妃的大腿不肯去。
这当朝公主哪有不读书不学习的,父皇听说了以后倒是没有训责她,而是每一次都用各种好吃的点心哄着她来启明殿,还吩咐所有的太傅们一概要费心哄着她。
而这一次,父皇还是用了这一招。
路上蔡公公也没有闲着,估计是猜到了这父女两的隔阂原因,这才多言了两句。
“公主啊,你看六月到了,马上就是陛下的寿辰了。每年陛下寿辰都有您陪着,您总是会变着花样逗陛下开心,想来只要有公主在,陛下不管怎么样都会是开心的。”
蔡公公的话让秦淮感触良多,每一年的生辰都由她陪着父皇,都有她出的主意,把不同样的民间好物和好故事拿到宫里来,不只是让父皇高兴,更是让各宫的娘娘也乐开了花。
好像每一年的父皇寿辰,她的节目总是万众期待的,也总是最能带来欢声笑语的。
“咱们天榆的陛下们啊,总是子女缘薄,咱们陛下更是只有您和三位皇子,现在也就只有太子殿下还能为陛下分忧了。您都不知道您不在的那三个月里,陛下不只要面对朝臣们的言语离间,还要忍受着丧子之痛……真是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
说着说着蔡公公也开始抹泪了,一瞬间又把秦淮带回了悲伤的情绪当中。
“其实那段时间杂家看得出来,陛下总是像女官打听您的动向,就怕在云州您磕了碰了受欺负了。”
这一点沐莞卿也和她说过,还好那时候她也相信着父皇,所以才挺了过来……
到了启明殿,这里的护卫们都被撤走了,连同原本的少傅太师也不见了踪影,只有父皇一个人坐在那矮桌边,正在翻着什么东西。
秦淮走近细看后才知道,那是她八岁时候写的字,写的是稍许扭捏的自己名字。
以前皇兄们五六岁就被背诗了,可那会儿她还不怎么会说话呢,更是别提握笔写字了。
这两个字还是父皇当年握着她的手写下的,虽然歪歪扭扭,可还是能见一些笔锋。
桌上还有一些她以前习字、画画和写诗时留下的痕迹,她以为这些东西早就被扔了,没想到都被父皇珍藏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收到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地方。
“您不在的时候啊,陛下总喜欢听一些您爱听的曲子,找一些和你有关的东西,特别是您小时候玩了不喜欢的小物,都被陛下摆了出来呢。”
是这样吗?
好像这一个月里消瘦了的不只是秦淮,还有父皇。
父皇的白发又变多了,整个人看着似乎没什么精神,看东西时眼睛也是眯着的,好像看不太真切一般。
最近连沐莞卿都忙得团团转,三皇兄连歇着回府一趟的时间也没有,更别说父皇身为一国之君需要操劳的事有多少了。
突然间秦淮就有些自责,都怪她这些年没让父皇省心过,及笄之后闯的祸就更多了,哪一件不是父皇给他收拾烂摊子,顶着朝中的压力也要护着她呢?
如果她从前没有这么任性,如果她这一个月里早一点想明白……也许,父皇也会更轻松一些。
“淮儿来啦,快来尝尝这司膳房刚端来的酥酪。”
秦淮这一次没有行礼,而是和以前一样,笑着做到父皇身边,端起酥酪傻笑。
酥酪是奶制品,色为纯白,有一股奶香和甜味,是秦淮从前最爱的点心之一。
可这一次,她用金勺子盛了一口放入嘴中,这味道却是无比的苦涩。
她看着父皇温和的目光,再也忍不住了,把这么长时间的委屈,全部发泄了出来。
“父皇对不起……这么多年,让你操心了。”
她含着泪,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只能说出这么一句来。
二十年啊,这二十年来就算不是嫡亲血脉,也有了更胜亲人的情感了。
实际上,秦膺早就把秦淮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他从继位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了百年前的那一场诅咒,知道了天榆注定不会有公主降生。
可是他也期望能有一个女儿,直到镜儿坦白了自己的想法,要维护皇家的颜面,要么把那个孩子掐死在襁褓里,要么就把他藏起来。
镜儿说这话的时候,泪眼婆娑,他也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
虽然这个孩子面目丑陋,可还是她十月怀胎,拼了命才生下来得,哪能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