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倒是坦然,上前道:“晨起读书忘了时辰,令祖母久等,实是孙儿不孝。”
“都是自家人,闲话家常而已,不必太拘礼。”
安老夫人声音洪亮,丝毫听不出衰老之相。
薛凝宁从徐宴身后走出来,上前大拜。
“孙媳给祖母请安。”
徐宴父母不在,祖母相当于半个婆婆,丫鬟捧茶上前,薛凝宁恭敬奉茶。
安老夫人压下心绪,喝过茶,从大丫鬟听雨手里接过一对镯子。
“这对宝镯是你婆婆生前最喜欢的,她没福气亲眼见到宴儿成家,我替她把这对镯子交给你。”
“多谢祖母。”
薛凝宁接过镯子,恭敬地戴上。
这对金贯珠宝镯分量很足,戴上手腕上沉甸甸的。
“老大和老大媳妇去得早,大房的账是我替宴儿管着。你们既成了亲,今日把账本和库房钥匙交给你,往后要夫妻同心,把大房的门庭撑起来,知道吗?”说是这么说,安老夫人看向薛凝宁的眼神之中,多少有些担忧。
徐宴清楚,祖母并不满意薛凝宁,认为她不够端庄、不够贤惠、不够高贵。
上一世因着对祖母的敬重,他甚少在祖母跟前为薛凝宁辩驳过什么,祖母为人虽然正派,不曾苛待凝宁,到底让凝宁受过一些闲气。
徐宴道:“祖母多年来为孙儿操心,孙儿感铭于心。祖母放心,凝宁很聪明,看账理家,难不住她。”
几句话让薛凝宁羞赧起来。
她感觉自己挺聪明的,也相信自己能学会管账,可徐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她,多难为情。
感受到众人投过来的目光,薛凝宁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抬头。
堂中站着的人面色各异,心底不以为然。
见孙子为媳妇撑腰,安老夫人有些无奈,却没有生气。
做夫君的人懂得回护妻子,夫妻才能恩爱。
她一直以为徐宴是迫于礼法和恩情才迎娶薛凝宁,现在看徐宴对薛凝宁这般细致,多少是有感情的。
是真喜欢的,那便好。
安老夫人语气和蔼了许多:“这里有老大那些庄子铺子每年的收成,还有老大媳妇的嫁妆,下头报了多少就记了多少。我年迈眼花,许久没清算过了,你们拿过去好好清点,有什么纰漏来找我,我给你们补齐。”
“多谢祖母。”徐宴和薛凝宁一起道。
陈夫人心底冷哼。
她自请好几回想帮大房理账,婆婆都不肯,生怕露了大房的底儿。
公公婆婆一直偏心对大房和徐宴,不知道私底下给大房添了多少田产铺面。
“凝宁,起来吧,让宴儿带你见见家里其他人。”
徐宴见安老夫人亲切唤薛凝宁名字,朝她老人家笑了一下,牵着薛凝宁去旁边认人。
“这是二叔、二婶。”
定国公常年忙碌军务,安老夫人精力不济,二叔徐穆之和二婶陈氏是实际掌管府中事务的人。
“二叔,二婶。”薛凝宁乖巧地朝他们一拜。
身为长辈,自是立即送上了见面礼。
紧接着便是三叔徐宥之和三婶孙氏,三房是庶出,姨娘前两年得病去了,二房在安老夫人的支持下掌管公府,三房在府中是说不上什么话的。
徐宴还有三位姑姑,大姑嫁去了南京,二姑随夫去了蜀地任职,三姑嫁在京城,但产后虚弱没有来公府凑热闹,三位姑姑都送了贺礼过来。
二房有两子一女,两位堂弟比徐宴年纪小几岁,如今都在江南的书院跟随大儒学习,在家的只有大姑娘徐蓉。
徐蓉年纪跟薛凝宁相仿,长相清秀,个子有点高,不难看,也不算美,跟薛凝宁问安的时候,神情十分傲气。
三房有一子一女,都是妾室所出。
孙氏早些年难产留下了落红之症,未再有孕。堂弟徐熙今年十二,在族学里念书,二姑娘徐芳比徐熙大三岁,比薛凝宁小两岁,模样娇俏可人,见到薛凝宁时笑得很甜。
徐熙和徐芳的生母梁姨娘也在,跟在孙氏身后向薛凝宁见了礼。
除了徐家姑娘之外,还有一个姑娘站在末端。
那姑娘模样清秀,明眸善睐,气质清丽可人。发间一支玉簪与身上翠色衣衫相得益彰,裙摆上的葡萄缠枝纹绣工精致,即使站在末端也格外显眼。
单论颜色,她比徐蓉、徐芳姐妹俩都美一些。
她一双眼睛紧紧盯在徐宴身上,含情脉脉的模样,叫薛凝宁颇多感慨。
不必询问,薛凝宁便知她是母亲说的那位表姑娘。
安老夫人道:“芙儿,过来见见你表嫂。”
“是。”那绿衫姑娘走上前,先是看了徐宴一眼,再埋头一拜,“芙儿见过表哥、表嫂,恭贺哥哥嫂子新婚大喜。”
声音柔柔弱弱的很是好听。
陈夫人适时道:“段姑娘是我们老太太娘家的姑娘,闺名叫语芙。语芙在咱们家里已经住了一年多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往后天天都能见到的。”
原来段姑娘是安老夫人的亲戚。
薛凝宁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下意识地望向徐宴,发现徐宴正瞧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