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不管了而已。
其他不知情的人参不透大祭司的心意,以为大祭司只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要让神庙内不留任何瑕疵之处,所以即使那破破烂烂的石屋到最后都没有得到利用,也都没有在意。
他们不知道的是,石屋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了用处了,它甚至是某两个少年躲避他人视线的秘密基地。
在“秘密基地”和朋友私下单独见面,应该就是塔希尔保留得最彻底的习惯了。
——现在,鹰驱赶着夜色将那个“朋友”的信送来。
塔希尔方才还昏沉沉的睡意全失,立即站起,去取鹰爪带来的信。
今天的信跟往常不一样。
不止是写信的材料从纸变成了布,还有写在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到会让人误会换了个人的程度。
“……”
只看了一眼,塔希尔淡无波澜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但眸中的颜色却是微不可见地暗了一暗。
他当然没有坐回去。
从袍角带起的风掠过了桌面,将那本摊开的纸书又翻回了几页前。
大祭司自己也像是化作了一阵风。
只用了短短一分钟,他就带好了要用的物品,拿起了外出照明的灯,又在大步而去的过程中,摘下鬓角边挂得有些歪斜的发饰,放回到桌上。
自室内卷起的风转了半圈,在回到起点之时,大祭司雪白的衣角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所谓雷厉风行,莫过于此。
塔希尔一开始并未点灯,毕竟他的住处在神庙中心,灯光容易引来守卫的注意。
有颇长的一段时间,他在完全没有半点光亮的黑暗中穿行。
一片漆黑之处仿佛充斥着阴冷,毫不客气地一拥而上,将独自前行的青年包裹在内,仿若呼吸都要在此刻变得艰难。
在这样的环境下,四周的一切都可以归之为前行路上的障碍。
可能是猝不及防出现的一小段台阶,也可能是藏在路上的不起眼的碎石,常人若是看不清,又为遍布死寂的黑暗所威慑,很容易就会因此被绊倒,跌进不知道藏在何处的坑洞里去。
曾几何时这些都是塔希尔最恐惧的存在,他试图远离它们,对它们敬而远之,绝没想过未来会有主动踏入的一天。
如今的他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早已经忘了——不,是不会再在意了。
塔希尔第不知道多少次闯入漆黑之内,即使在黑暗中,也能依稀看见他的双眼凌厉无比。
从中显露的神色无坚不摧,足以将阻挡在面前的所有阻碍摧毁,这之中当然包括这区区黑暗了。
他甚至连半点注意都没分给曾经格外恐惧的存在,凭借记忆走出了需要稍加留意的范围后,才点起灯,加快脚步向目的地行去。
这一路上,塔希尔的心绪便没有平静过。
从接到信的那一刻他就在想,拉美西斯怎么可能会出事。
今天是节日,因为人多闹出些许波荡倒也正常,但绝不至于混乱到会出现伤亡的程度。
拉美西斯和王族之人走在一起,就算出现混乱也不应当祸及到他……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拉美西斯受到只能求助于自己的伤势呢?
难道是——
……
越想越说不通,越想越觉得不合逻辑,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
周身笼罩在夜色中的大祭司脚步不明显地乱了节奏,没被黑暗干扰得摔倒,却差点要被自己的心神不宁给影响了。
虽然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但在越想越多的情况下,塔希尔远远看见了那栋石屋,脚下行走的速度到底还是比先前更快。
他用堪比冲进去的气势推开门,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跳,对自己将会看到一个怎样伤痕累累的拉美西斯,完全没做好心理准……
“…………”
于是进去就发现了。
在信里把自己的情况说得含糊不清、平白营造出吓人效果的某王子除了手骨折了以外,根本就没什么大碍。
是啊。
拉美西斯只是自我感觉手臂被摔断了,但其实根本没这么严重,不过是有点骨折而已。
——不过是骨折而已。
——不过是骨折而已。
——不过是……【骨折】而已!
拉美西斯(突然感觉一阵冷风嗖嗖灌后背):“!”
不知怎么的,王子殿下头顶才被梅杰德大人狂踩过的呆毛都要倒竖而起了。
他是不会懂的。
他根本就不会懂,表面淡定的大祭司大人实际上内心慌张到了极点,在路途中将千百种可能会出现的阴谋脑补了个遍。
结果到地方发现,什么阴谋都没有,会搞成这样,全是因为拉美西斯这个笨——
“……”
大祭司大人面无表情,也不说话,看上去仍旧那般冷漠高贵。
但拉美西斯显然觉察到了,气氛微妙地十分不对。
金发青年放好了鹰,搁好了灯,连梅杰德大人都取下来安在了铺了软垫的小椅上,还顺手把沾了灰的桌子擦了擦。
做完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他才低头,给拉美西斯一个半点起伏都没有的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