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灭了灯,但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姜晚澄仍认出了他的身份。
“深夜冒昧前来拜访,还请女娘恕罪。”
一道长长的黑影,冲着姜晚澄拱手,遥遥一拜。
是孟行知,亦是祁公子。
姜晚澄看着漆黑夜里的他,隐约看到,他脸上戴着的那副青面獠牙面具。
他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只让她觉得可笑。
既然如此,姜晚澄也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她神情惶恐的贴在身后的窗台边,一副紧张样子:“你、你是谁?大胆狂徒!深更半夜,竟然擅闯女娘闺阁后院,实在放肆!赶紧滚出去!”
她的低声娇喝,让对方忍不住上前几步,向她走来。
手指隔着面具高高竖起,“嘘——!女娘莫要害怕,在下并无恶意。”
“女娘这庄子防守巡卫的确实不错,不过,在下还不是轻易进来了?所以,拦不住我的,女娘便是喊了人来,亦是伤及无辜。”
“女娘不如安生听我说几句话,说完我便立即离开。”
姜晚澄:“你、你想说什么?”
她盯着那面具,看不清他面具下的脸,但是她并不敢掉以轻心。
孟行知他有一点倒是说的很对。
如今她这庄子,一般贼人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无声无息的闯入她的后院。
所以,孟行知一定带了他身边的四大暗卫。
她并不想她的人有什么伤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确实不会喊人来。
只是毒药在那边梳妆台,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她必须冲过去才能取到。
姜晚澄低垂了眉眼,心中算计着若是孟行知轻举妄动,她该怎么脱身,或是必要情况该如何给他用点儿毒药。
姜晚澄想着怎么防备,却不知,孟行知只是盯着眼前的她,心中便已是一阵阵的尖锐抽痛。
江湖上的事急,所以,这两个多月,他一直都在外面处理那些琐事。
直到三日前,他才知得知,她竟要成婚了!
那人是谁?
一个小小锦衣卫罢了!
她如何瞧得上眼!?
即是那人,又为何不能是自己!?
孟行知差点疯了。
心中不知窝了怎样大的火,日夜兼程,马都跑死了三匹。
困得实在睁不开眼了,也只是合眼睡了一两个时辰,便又紧忙上了路。
他只想立刻见到她。
并且阻止这场婚礼!
可是等他连歇一口气都未能就赶到了这碧水居外时,他却反而怯步了。
他是以何身份去见她?
孟行知,还是祁公子?
她既失忆忘了前尘往事,又知道你孟行知究竟是谁?
即便他说明情况,自己才是她真正的未婚夫婿,可又该如何取信于她?
说来可笑。
若真的在这里,那侯府中,假的又为何鸠占鹊巢,迟迟未曾处置?
她从未得过公平,他又有什么资格,要她等自己?
孟行知闭上眼,脑海里是禹王的叮嘱声:“事情既已发展至此,就暂时不必急着拨乱反正了。盯着她们,岂不是更能知道我三哥,他究竟想做什么了?”
“就是要暂时委屈你了,祁佑。”
孟行知,字祁佑,他一直便是禹王的人。
从他当年不得不靠自己支应侯府开始,他就暗地里投靠了禹王。
他成了禹王的金库,而禹王允他的,不过是侯府将来的前程和从前的荣耀。
他只能选择一条船。
而且,为了这条船,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真心。
至于祁公子的身份来见她,就更加谈不上了。
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的生意合伙人,而他们彼此都还掐着身份,从未坦诚过。
孟行知在碧水居外不知站了究竟多久,才缓缓取出马背一侧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敢让她瞧见,自己是谁。
所以,悄无声息进屋后,第一件事便是灭了她屋内的灯。
这宅子里,处处都挂着红色。
连廊下的灯笼上,都是大红色的喜字。
真是刺眼……
明明,她才该是自己的新娘!
明明,她当初就该嫁给自己!
孟行知紧紧捏住了身后的拳头,心中充满了不甘之情。
张口,却又不知该与她说些什么。
“女娘……对你未来夫君之情,可是真心?”
姜晚澄没有什么犹豫,便回答:“自然是真心。不然我为何要嫁?”
孟行知忍不住往后重重退了几步。
“好……好!好一个真心!”
姜晚澄心道:有病?在这里病娇什么呢?当初他明明应该早就发现新娘是假的了,也没见他大张旗鼓的出来寻她,所以,一定有更重要的利益,让他选择了隐瞒此事。
既如此,他如今又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自从知道他就是孟行知后,就把姜晚澄给恶心坏了。
这一世倒也罢了,上一世,他眼睁睁的瞧着自己身陷怎样的境地,却能一直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