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绣房又来了一位绣娘。
大约二十岁上下,挽着妇人发髻,穿着精细的棉衣绸缎,头戴一根雕花银簪,手腕还戴了一碧绿的翡翠镯子。
她的模样也颇为出众,是位清丽佳人。
姜晚澄有些疑惑,这一看便是家中较为殷实之人,为何也会来绣房做绣娘?
右手旁的女娘哼道:“又是她……”
姜晚澄看了过去,那女娘原本麻木的眼神瞬间微微发出一丝亮光。
姜晚澄心道:糟糕,对上八卦的信号了!
眼神根本来不及撤回,那女娘便靠了过来,叽里呱啦的开始小声说了起来。
“是程十二娘,我都见着她五回了。说她绣技了得,每逢绣庄遇到大活儿忙不过来时,那秋娘子都会邀她过来帮忙。”
“可我并不以为,她那绣技如何,连我都不如,更别提你了。但你可知秋娘子给她多少一日?”
姜晚澄递了个‘多少?’的眼神,女娘立即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二百文!!”
姜晚澄都倒抽了一口气。
秋娘子这是……走的人情关系吧?
还是这程十二娘对秋娘子有恩?
“都在窃窃私语什么呢!?还不干活!?今日的活计都做完了吗!?”
秋娘子拍了拍手中戒尺,整个绣房瞬间又恢复了寂静。
身旁的女娘连忙坐了回去,姜晚澄知道她的名字,大家都唤她静娘。
每晚回到寝房,也是难得的休闲时刻。
姜晚澄因为被塞进十人房中,原本的十人床榻不得不挤十一人了,所以大家对她都很是冷淡。
虽然也没有任何人对她做过什么过分之举,但是被孤立,被冷暴力是在所难免的。
姜晚澄每日也累到极致,这样也好,她也懒得人际交往了。
不过,这也不妨碍,其他十人在夜间闲聊时,她不得不听上那几耳朵。
比如,秋娘子是个寡妇,早年死了丈夫,自己千辛万苦,靠出色的女红绣技,也拉扯着唯一的女儿长大。
后来女儿嫁了人,秋娘子便来到绣房成了主事。
主管她们这些绣娘,和绣房所有的绣活。
再比如,静娘的夫家原本做的是小本买卖,静娘嫁入夫家后,用自个儿的嫁妆支撑夫家将买卖做大,成了镇上的小富之家。
可丈夫却在这时,嫌弃静娘多年无所出,将幼时的青梅接回家纳为小妾,并宠爱有加。
静娘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来到这绣庄上,已经有半年之久了。
可听闻,她的夫家也只找了个把月,便放弃了寻她之意。
镇子就这么点大,真想要找个人,还不容易?
下午,程十二娘突然拿着一花样子来到姜晚澄身侧。
“姜女娘,这个你可绣得了?”
姜晚澄看了眼,不过是一翠竹,有什么难的。
她点了点头,程十二娘便又将一块放在托盘中的布料递给她。
“那便你做吧。”
姜晚澄伸手摸了摸,心下一惊:这是蜀锦!
这么贵重的布料,要交由她来做?
姜晚澄立即推拒道:“可我还有秋娘子交给我的活计,若是我忙中出错,毁了这料子,可担不起这责……”
她话还未落下,那程十二娘就抱着她的胳膊娇声道:“好娘子,你帮帮我。这衣裳,有人急着要。”
“况且,我见过你这几日做的活儿,那都是顶好的,所以决计不会出错的。”
“至于你的活计,我分给其他人便是,这事我会去同秋娘子说的。”
程十二娘说罢便起身去了秋娘子身边。
不知她究竟说了什么,秋娘子遥遥的看了姜晚澄一眼。
姜晚澄瞧见,秋娘子只微微皱了一下眉,便点了头。
姜晚澄心中却很是不快。
那秋娘子同意了,她姜晚澄同意了吗?
但程十二娘就是赖定了她似得,一股脑的将绣这蜀锦的特殊针线都拿了过来。
而她其余的活儿,则全部又被拿走,霎时间,工作倒是落了个简单。
姜晚澄咬咬牙,心想:这程十二娘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秋娘子这般纵容她胡闹!
但姜晚澄又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且她瞬间想通,于她来说,八十文一日,做什么活计不都是做?
且因着姜晚澄这十几日几乎都是静坐,所以腿倒是好了许多。
至少,走动时再没有那么疼了。
且那天脚上磨出的血泡破皮也彻底结疤脱落,长出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新皮出来。
寻了这绣娘的活儿,也算是养病了。
姜晚澄沉下心来,很快便拿起手中蜀锦,并打起十二分精神,更加认真起来。
姜晚澄的蜀锦绣的倒是顺利,只是过了两日,那大量的统配活儿竟然结束了。
秋娘子当日便宣告:“大伙这几日都辛苦了,主家说了,今晚要给大伙儿加菜。”
绣娘们都高兴起来,交头换耳间,秋娘继续道:“这几日忙的这批料子,是要给上京参加选秀的秀女们穿的秀女服,想必你们都瞧出来了吧?”
这章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