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放下了。
“不想喝了?”不知怎地,阮檬突然有些心疼。在他的印象中,卫谦从小的性子就是这样,早熟懂事稳重自制,作为皇太子固然是完美无缺,可作为一个人,活起来绝对不会轻松。
“赏你了。”想喝又不敢喝的滋味并不好受,卫谦想了想,还是觉得找人把那杯酒解决了,心里比较愉快。
阮檬执起酒杯,仰头饮尽杯中剩下的酒,只觉精神为之一振,卫谦的品味果然一向都是很好的。
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阮檬此刻便有这样的感觉,他微微眯起眼,眼底有火焰在燃烧。
少年的眼神澄澈纯净,宛若水晶一般晶莹剔透,阮檬静静看着卫谦的眼睛,非但没有生出欲念,反而有了几分想要落泪的冲动。
“团团,我之前是不是对你很不好?”阮檬曾经想过,要不要揭开过去那些伤疤,他自己痛倒也无所谓,但是卫谦呢,难道要他跟着自己再痛一次,所以他迟迟拿不定主意。
但是这一刻,阮檬突然就不犹豫了,因为他发现,表面已经愈合的伤口,内里其实早已腐烂不堪了,如果不把它揭开,只怕是永远也好不了的。
卫谦大约也是有些醉了,虽然以他的酒量,再来几杯清酒也是醉不了的。
确认过阮檬的眼神十分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卫谦突然道:“我们成亲那天晚上,我本来很高兴的,可你不让我进屋,你还让我滚……”
那是在东宫,卫谦是太子,他真要进去谁也拦不住他。可阮檬都这样说了,卫谦怎么可能强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就去了书房。
“是我的错,惹你伤心了是不是?”阮檬说着把卫谦搂得更紧了些。
卫谦摇了摇头,神色非常平静:“我没有伤心,我只是有些后悔,我明明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可父皇赐婚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全力反抗,如果我真不愿意,父皇是不会勉强我的。”
但是卫谦那个时候还很年少,他对阮檬又是真心真意的喜欢,自己能做到不勉强他已经很不容易了,卫崇荣再一赐婚,他多少是抱着些侥幸心理的,万一阮檬也会喜欢他呢。
事实上,阮檬真的是喜欢卫谦的,只是喜欢的程度没到卫谦渴望的程度。他们之间的僵局在皇帝赐婚的时候就种下了,后来卫谦有努力试图打破,不想适得其反,两人反而越来越僵了。
阮檬闻言心头一震,电光火石间,他想明白了一件很多年来也没想明白的事。
无论哪一世,卫谦对他的感情都是一样的,他喜欢他,喜欢到为了不束缚他可以放弃他的程度。
阮檬不知道前世的卫谦有没有后悔过,可他本人的的确确是后悔了的。后悔自己当初的软弱,后悔自己当初的迟钝,他们明明有机会可以幸福的,是他亲手放弃了这样的机会。
这一次的改变源于皇帝的赐婚,卫谦自责于自己没有抵抗到底,可在阮檬看来,他的做法完全是理所当然的。
如今的大衍皇朝堪称中洲大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帝国,卫谦生来就是帝国无可争议的继承人,他想要什么得不到呢,世间本不该有这样的人和物存在才是。
他阮檬何德何能,能让卫谦为他放弃至此,对他付出至此。
身为帝国的皇太子,卫谦想让他进东宫,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根本不需要皇帝出面。
可卫谦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就是因为他不想勉强他。
设身处地代入卫谦的立场想一想,阮檬觉得自己做不到像他那样。明明唾手可得,却要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皇帝下了旨更不会犹豫,接受起来心安理得。
就因为觉得强迫了他委屈了他,原本该太子内君做的事,卫谦都代劳了。自己不珍惜就罢了,还各种无理取闹,不是仗着卫谦的纵容,阮檬很确定自己没可能活到今天。
“父皇只是舍不得你难过罢了。”皇帝的做法更好理解,那是他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儿子,想要什么不能给,还能委屈了他不成,能忍住没对他下手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卫谦微微撑起身体,难以置信地看着阮檬。
阮檬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沉声道:“人可以一时不懂事,哪能一辈子不懂事。”前世他看不清自己的心,活该蹉跎了大半辈子,这辈子要再看不清,那就真是白活了。
卫谦闻言怔住了,很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的样子。阮檬一个翻身,结结实实把人压在了身下。
有些情感只用语言来表达是不够的,还需要行动上的配合。阮檬情不自禁地压下身体,吻上了卫谦晶莹的眸子。
他从小就喜欢卫谦的眼睛,只要看着就觉得特别安心,他喜欢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样子。
阮檬的吻来得太过突然,卫谦觉得有点痒,身体不由得轻微颤抖起来。
阮檬很快转移了阵地,从眼角到眉梢,再到鼻梁和唇角,每一处都细细走过,最后落在卫谦半张开的唇上。
一吻罢,卫谦有些失神,却听阮檬笑道:“团团,还不够哦。”说完把人压到了水下。
刹那间水花四溅,朦胧的雾气也更浓了,几乎看不见人的身影。
卫谦一时没换过气,差点被呛着,却还是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