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得不说,夏侯元对裴义几乎已经到了盲目信任的地步,裴义现在真正的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若继续这样下去,他的计划总有一天会实现,这可不是顾长歌想看到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问题自然要从源头开始解决。
裴义不是利用夏侯元的信任吗?
若是挑拨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裴义的权势怕是直接会被削掉一半。
他会像一只没有了翅膀的鸟一般,再也不能扑棱了。
“陛下,这女子初次进宫,很多礼仪都不清楚,为了避免冲撞了陛下,臣建议寻一嬷嬷好好教教她礼数。”
裴义弯了弯腰,看似真诚地建议。
但是顾长歌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裴义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摸摸她的底细罢了。
“这个也好。”
夏侯元颇为赞同,“在宫里确实不能失了礼数。既然这样,那就由国师安排一下吧,朕相信你就先走了。”
顾长歌始终垂着眼睛,没有看裴义一眼。
……
裴义动作很快,当天下午顾长歌就见到了给她教礼仪的嬷嬷。
“嬷嬷怎么称呼?”
顾长歌笑眯眯道,看起来人畜无害。
“老奴姓牛,姑娘可称呼老奴为牛嬷嬷。”
牛嬷嬷长了一张方脸,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横向生长,这让她的脸看起来更方了些。
她眉骨很高,眉毛稀疏到几乎没有,是用杏仁烧黑了,然后画上去的两条刻板的线,一双眼睛深深地凹下去,鼻子却是个塌的,这倒是中和了她身上那种咄咄逼人的气质,看起来还蛮慈善的模样。
但是总有那么一瞬间,她一双眼睛却是闪烁着算计的光,硬生生地破坏了整体的美感,然后又迅速地恢复了原样,看着没有一点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才刚蒙蒙亮,震天响的敲门声已经响了起来。
“嘭嘭嘭——”
这声音在清晨的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树上还在打盹的麻雀都惊得脚一滑,扑棱棱地飞了起来,换了个地儿歪着脑袋,颇有怨念地看着下面扰鸟清梦的人。
顾长歌在屋里翻了个身,权当没听到。
嘭嘭嘭!
见半天没人开门,牛嬷嬷嘴一撇,拍得更用力了,房梁上的灰尘甚至都颤了颤,然后簌簌地落了下来。
“姑娘,赶紧起床吧!”
正当她鼓足了劲儿,打算再来一次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牛嬷嬷手尴尬地停在空中,脸上还有着没来得及退下去的狰狞,恰好对上顾长歌有些烦躁的眼神,她心里突得一跳。
“敲这么大声?”
顾长歌冷冷道。
“这……”
牛嬷嬷一时被她镇住了,舌头有些打结,目光游移了半天才找到了魂儿,“老奴在外敲了好长时间门了,姑娘一直不起,老奴实在没办法,才……”
“真的吗?”
顾长歌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
牛嬷嬷被她真的盯着,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好像都被扒了个精光,一眼全部看穿,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魂儿又开始飞了。
顾长歌懒洋洋地靠着门,这姿态若是外人做出来,那就实在算不上雅观。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落到她身上却仿佛有一种随性的感觉,带了一丝锋利的进攻性,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的同时,丝毫不觉违和。
多年在战场养成的习惯,她睡觉从来警醒得很,今天早上几乎是牛嬷嬷脚步声接近的时候,她已经睁开了双眼,自然也知道她在外面干了什么。
牛嬷嬷目的明确,上来就直接“嘭嘭嘭”,摆明了是给她下马威,哪有什么敲了很久不见应答,才这么大力地拍门的?
“当然是真的……”
牛嬷嬷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后退一步。
“原来是这样啊。”
顾长歌在一瞬间收敛了全部的气势,动作快到牛嬷嬷根本反应不过来,好像刚刚那个咄咄逼人的人不过是牛嬷嬷自己的一场幻觉。
她恢复了一个出身贫寒的农家姑娘该有的气势,甚至憨厚地挠了挠头,从头到脚竭尽全力表现一个“土”字:“对不起啊嬷嬷,我起床气有点大,没吓着你吧?”
牛嬷嬷没被吓着,但是她现在是真的懵逼了。
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来干什么?
哦这个可以解答,她是过来下马威的……但是问题是,她现在敢吗?
想想刚刚那种情况,牛嬷嬷就下意识地心生抵触。
“来来来,快请坐。”
顾长歌热情地将牛嬷嬷拉进屋里:“怎么能让您一大清早就站在外面呢?这点礼数我还是懂的。”
她将还有些恍惚的牛嬷嬷摁在了椅子上,手脚麻利地端茶倒水,将牛嬷嬷伺候的那叫一个舒坦。
一杯热茶下肚,牛嬷嬷总算是缓过来了神。
她看着面前的姑娘,心中开始下意识地为自己刚刚遇到的不可思议事件找答案:“应该就是起床气吧?一个乡野丫头,哪来那么大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