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基本都认识她,所以家长才放心她在医院等候。倒也不是任由她乱跑,但三令五申地让她在办公室老老实实地坐着,她也总能找到机会往外溜。
小女孩与有荣焉地挺起胸:“那是,我以后也要当跟我妈妈一样厉害的医生,治好我舅舅的病。”
影山步顺着对方的话问道:“你舅舅生了什么病?”
“哎,我也不清楚,但是好像很难治,不过呢,好在最近已经越来越好了!”小女孩老气横秋地皱了皱鼻子,“我妈妈说是我舅舅运气好,她其实没什么办法,但我觉得如果我妈妈不行的话别人也不行,那就只有等我长大啦!”
影山步“嗯”了一声,鼓励了她几句好好学习,正准备站起身来的时候,突然从走廊另一侧传来一道脚步声,鞋跟清脆,是皮鞋与瓷砖相撞发出的声音。
“真里,你在跟谁说话?”
来人声音带着一点微微的沙哑,语气冷淡,有种浑然天成的疏离感。
“哇,完蛋了,被抓到了!”真里吐了吐舌头,转头看到人之后喊道,“舅舅我错了,我这就回办公室!”然后撒腿就跑。
跑之前还不忘很礼貌地对影山步挥了挥手:“大哥哥拜拜,祝你早日康复!”祝福的话说得很顺溜,看来没少在医院跟病人套瓷。
那个名为真里的小女孩的舅舅冷哼一声,念了一句“臭小鬼”,然后步伐不急不徐地停在了影山步面前。
影山步刚才蹲下身跟真里说话,这时候眼前只能看到深灰色西装的裤脚,和一双锃光瓦亮的皮鞋。
他以手撑着膝盖站起身来,目光自对方身上扫过,对来人置之不理——毕竟他确实是看不见的。他转过身体用手撑了一下身后的墙壁,因为这个人显然没有扶他的意思,搞不好还得警告他一下不要对小姑娘起什么坏心思。
却没想到他刚刚侧过头,就被人抓着肩膀掰正身体。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格开,然后就被按着胸口推到了墙上。
他后仰一点,神情警惕地问道:“你想做什么?我对那个女孩没有任何目的。”
然而来人凝眉盯着他看了片刻,又伸手晃了晃,沉声问道:“你看不见了?”
被抵在墙上的青年愣了愣,好像觉得对方是自己熟悉的人,于是警惕之色缓缓散去,转为疑惑:“你是谁?”
高宫健一身穿笔挺的西装,左胸外口袋塞着白色蓝边的丝巾,黑色格纹领带则上别着银色领带夹,棕色头发以发胶三七分梳理得整齐,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他神色凝肃,不敢置信地追问道:“你真的看不见了?步,为什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多久了?”
影山步这才好像从自己寥寥无几的熟人中匹配上了名字,迟疑道:“高宫……?”
“啊,你总算认出来了。”高宫健一顾不得埋怨,追问道,“上次见你还是去年,那时候你说毕业要做警察,算算时间现在才刚毕业没多久吧,怎么就……怎么就……”
看来在那段没有亲自经历的大学期间两人还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影山步暗忖,也许他还会遇到其他人也有着相似的设定,需要他注意一下。
“我被警察录取之后现在在警校训练。”影山步简单解释了一下这次受伤的前因后果,结果却得到了高宫健一的建议——
“别做警察了,步。除了这个之外你做什么都可以!”
他说得斩钉截铁,想到什么似的,低头靠近了一些,两人头碰头地耳语道:“你应该还没有从那个组织脱离吧,那让你当警察是不是他们的指令?”
影山步眼睛微微眯起,没有回答。
高宫健一见他警惕也没有生气,自言自语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警察内部的关系吗……我可以帮忙,虽然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但是我去找人应该可以交换到一些能用的关系。”
他目光沉沉,从话语中流露出痛心和愤怒:“我早就知道他们根本就是在暴殄天物,让你去做这种事……你有没有机会可以脱离这个组织,代价是什么?”
影山步终于被他一连串的话说得绷不住原先的戒备之色,失笑着伸手碰到了对方还在喋喋不休张合不停的下巴,然后用力地捏了一把高宫健一的脸颊,生生掐出一个红印子。
“嘶。”成年之后贵公子派头十足的高宫健一顿时破防,委屈地捂着脸埋怨道,“你干嘛突然掐我?”
“下次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尤其是在外边。”影山步语气严肃,但表情却温和,“我不想你惹上麻烦。”
高宫健一仍然愤愤,气得在影山步身后的墙上锤了一拳,但格外注意保护手指,没有用指关节,而是用的侧掌。
他被制止之后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默默地伸手将影山步的手臂搭在自己脖子上,另一只手扣在对方腰上,问道:“你的病房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影山步报出房间号之后,他“啧”了一声:“怎么是这里。你先等一会,我去找我姐说一声。”
他随即解释道:“我表姐是我妈家族那边的人,在这个医院做脑外科医生,还算有点地位,刚才那个小姑娘是她女儿。她今天没什么空,我来接真里去参加学校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