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效山做梦也想不到,杨科新最终会破釜沉舟,反戈一击。老实说,他虽厌恶杨科新,但却没有在这种危机时刻自相残杀的意思。之所以迟迟按兵不动,一个主要原因在于局势不明朗。
杨科新怕李效山浑水摸鱼,李效山同样有这种顾虑。他的打算很简单:只要杨科新先行救援袁韬,他亦会发兵相助。他从未考虑过背叛袁韬、投顺赵营,是以从一开始,便与杨科新的想法南辕北辙。
迟迟不见杨科新发兵,袁韬主寨的告急军报又迭至,李效山沉不住气,他一面在心中痛骂杨科新不识大局、蝇营狗苟,一面布置兵马出寨火速驰援袁韬——再耗下去,袁韬怕是真撑不住了。
他营中二千人,除了三百人留守本寨外,其余一千七百人由他亲率,尽数出动。他摸不清杨科新至今没点风吹草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然火烧眉毛顾眼前,权衡之下救袁韬最是要紧,他便无心与杨科
新继续消磨下去。在他的预想中,杨科新这次恐怕是想做个缩头乌龟,隔岸观火,却万万没想到,杨科新暗中对自己早已磨刀霍霍。
几声炮响,穿透雨帘,李效山回首凝目,满脸惊疑。早有几个兵士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到面前哭诉:“本寨受袭,南、东两面寨墙已坍!”
“是赵营的人?姓杨的难道撒丫子跑了?”李效山在军中素以狡诈著称,他此前探查过,赵营自南而来,要抵达自己的营寨势必得先攻破杨科新。而今短短时间,本寨突然受袭,若非杨科新不战而败,他实难想像出赵营怎能如此迅捷。
那几个兵士听他问话,当即切齿呼喊起来:“不是赵营,不是赵营,是南营,是南营!”
李效山与杨科新分别驻扎北南,所以平素里,通称李效山营寨为北营,杨科新营寨为南营。至于袁韬的主寨,则称大营。
千般谨慎却抵不过一时大意,“南营”二字直如个晴天霹雳,立刻打得李效山呆若木鸡。
混乱的北营中,彭光率先杀入,这时候,营中上下基本已给占据绝对兵力优势的杨科新控制了。
“小人杨科新,见过头......头领!”正在张望局势间,一声忽到,彭光转头看去,但见一个矮胖的武夫踩着泥水小跑过来。
彭光听“头领”二字不顺耳,提醒道:“赵营把总彭光。”
“哦哦,彭把总,彭把总!”杨科新脸上堆笑,心中不以为然。左右不都是做贼的,装腔作势什么。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已经反了袁韬,赵营这边可得多巴结着点。
“李效山人呢?”彭光看着杨科新,对这个肥头胖脑的棒贼降将没什么好印象,语气上也颇为倨傲。
杨科新忍住不快,回道:“李效山已出援大营,小人就是觑北营空虚,才当机立断。”
彭光冷冷看了眼他,没再吱声。对于背叛者,无分敌我,其实人人心中都有杆秤,基本上看法都是
负面的。似赵当世这般的上位者为安抚人心或许会对背主来投之人以礼相待甚至倍加恩赏,但对于彭光这类军官来说,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况且,彭光出身忠路土人,更没那么多礼节教化,所以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两个时辰前, 抵达南营周遭不久的覃进孝还在按计划布置阻截阵地,突然接到了杨科新投诚的请求。换作旁人,在没弄清状况前必会斟酌一二,可覃进孝却没想那么多。当他得知为了不贻误战机,杨科新已带兵直扑北营后便认定,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拒绝了魏一衢先占领南营的提议,认为这样做会丧失杨科新的信任,更不够义气,最终仅仅留了魏一衢及五百人蹲守在南营外不远,把守南北营之间的通路,自己则与彭光跟在杨科新后面径取北营。
可以想见,若杨科新联手李效山设下计谋赚覃进孝,覃进孝这么做无疑是自讨苦吃,万一损失过大,甚至会影响到郭如克攻击袁韬的行动。然而,覃进孝从来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换句话说,
和其他将领比起来,覃进孝更注重战果而非损失,即便会冒着极大风险,但只要一旦成功后的利益可观,他通常都愿意搏上一搏。亡命徒经常把自己的命作为赌注换取利益,从这点看,覃进孝无疑是赵营最大的亡命徒,他很冷酷,冷酷到随时随地可将包括自己在内数千人的性命压上赌桌眼皮不眨一下。
“若能独力灭了杨科新与李效山,那么届时功劳绝不会在作为主力行动的郭如克之下。”好胜心驱使着覃进孝产生这样的想法。
好在这一次,杨科新并没有什么异心。当彭光带着先头部队冲入北营后,才庆幸地暗中松了口气。
“彭,彭把总,小人愿带兵设伏。”彭光不说话,杨科新他没办法只能再道。对彭光冷淡甚至带些鄙视的目光很恼火,但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还是按下了怒意。
“设伏?什么设伏?”
杨科新立刻说道:“这北营是李效山的基业所在,其军中补给以及家眷财货,都聚在此,小人适才
已经确认过了。没了这些,李效山无以为继,纵救下了袁韬也难以立足。故而必会拼死来抢。”一股雨水顺着头盔、脸颊流到嘴里,他吐了一口水续道,“咱们可在其返回的必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