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嬷嬷在茶水间等了许久,卫媗不唤她,她便也不敢贸贸然敲门入内。
也因此,当听到莲棋说世子叫了水时,她手上刚沏好的茶登时便打翻了,滚烫的水烫得手背一颤。
可她顾不得手上的伤,心急火燎地便随着莲棋、莲画入了屋。
内室烛火灭了一大半,只余几盏烛灯搁在支摘窗边的桌案上,羸弱的烛光被擦窗而过的夜风吹得忽明忽暗,衬得这屋子愈发暧昧旖旎。
只是这屋内却无半点旖旎的气息,而两位主子,更是穿戴整齐地坐在窗边的暖榻上。
佟嬷嬷下意识望向落了幔帐的拔步床,只可惜青色的幔帐层层叠叠,根本叫人看不清里头究竟是何光景。
“世子该走了。”卫媗站起身,低头理着腰间的香囊,却不看他。
薛无问咬牙哼笑了声,倒也不说什么,起身上前,捏了捏她被吮得发红的耳垂,低声道:“过两日我让人将东西搬过来,成不?”
卫媗淡淡“嗯”了声,提起裙子便往净室去。
“都出去罢,嬷嬷留下。”
净室的帘子落下,佟嬷嬷上前给卫媗解衣裳,瞥见她身上的红印,眼眶登时一酸,“姑娘啊……”
她是希望姑娘同世子爷好,若是能哄得世子爷娶她就最好了。却不是像现下这般,无名无分就将身子给了他。
男人得了一个女子的身子,哪儿还会看重她娶她呢?
卫媗入了浴桶,瞥见佟嬷嬷发红的眼,忙道:“嬷嬷莫为我觉得不甘,都是我自愿的。”
她如今的境地,根本不可能嫁人。
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她的姓氏对旁的家族来说就是个祸根,薛家于她有大恩,她若是真的嫁给了薛无问,那是恩将仇报。
况且,对今后要走的路,她也已经有了成算。
既如此,她便任性一回,贪一晌欢。待得薛无问娶妻了,或者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她便离开定国公府。
佟嬷嬷见她脸上的确没有半点儿委屈的神态,这心就觉着愈发酸涩。若非太子府出事,姑娘如今已经成了太孙妃,哪会如此委屈呐?
佟嬷嬷按下心中愁绪,柔声道:“姑娘可会觉着难受?可要老奴去给您寻些药来?”
卫媗望着佟嬷嬷忧心忡忡的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启齿。
方才她与薛无问的确是行了周公之礼,只是这礼才刚开始行,薛无问见她疼得冷汗直流、面色煞白的,好似下一瞬便要昏厥过去,只好咬牙停下,等了好一会方才下榻去叫水。
如今过去小半个时辰,卫媗身上也就只余淡淡的不适。
想起方才在榻上薛无问隐忍咬牙的模样,卫媗不由得想,他大抵也不大好受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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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卫媗便被辛嬷嬷请去静心堂。
从静心堂出来后,整个定国公府的仆妇婆子俱都改口唤她“魏姨娘”。
薛无问在镇抚司下值之时,便听暗一支支吾吾地说了这事。
“老夫人说以后所有人都不能再唤卫大娘子,只能唤‘魏姨娘’。”暗一觑着薛无问,小声问:“世子,以后我们真的要唤卫大娘子‘魏姨娘’?”
薛无问眉宇微蹙,大步上了马车,道:“回府。”
回定国公府这一路,他已经在心里斟酌好该如何同薛老夫人开口。
谁料人才刚进定国公府,便见莲棋守在影壁那,朝他屈了屈膝,道:“世子,魏姨娘让奴婢请您去一趟无双院。”
薛无问步履不停,淡声道:“你回去同大娘子道,我去完静心堂再过去。”
莲棋似乎早就猜到了薛无问的反应,立即追上去,接话道:“姨娘说老夫人今儿同她说了一上午话,大抵是有些乏了。世子若不然还是等明儿再去静心堂陪老夫人?”
薛无问脚步一顿,攒眉思索了片刻,转身去了无双院。
薛无问到的时候,卫媗正坐在暖榻上,手执一卷书册慢悠悠看着。
薛无问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眉眼,大步行至榻前,低声道:“委屈吗?”
书页上落下一片暗沉沉的黑影,卫媗从书册抬起眼,平静道:“委屈什么?”
“改名换姓,被逼着做我的姨娘。”
时人纳妾,不仅要上报官府,还要立纳妾文书,行纳妾之仪式。这些,薛家都没做,改的不过是口头上的一句称呼来做个幌子罢了。
卫媗还真不觉着委屈。
从她昨儿将薛无问留在无双院后,她便猜到了,薛老夫人大抵会让她以妾的身份留在定国公府。
今儿薛老夫人问她愿不愿意之时,她点了头。即是她点的头,那又何必顾影自怜、悲春伤秋?
将书册放下,她道:“不委屈,改个称呼对我对你对薛家都更安全。”
薛无问不语,祖母此举有何深意,他懂,卫媗亦懂。
这也是为何他一回府便直奔静心堂,卫媗便差人半路截住他,又将他喊来无双院,就是不愿意他去静心堂为她出头。
卫媗站起身,捋了捋他的衣襟,笑着道:“你的东西已经搬了大半,今日可要歇在无双院?”
“今日不在这儿歇。”薛无问捉住卫媗的手,放唇边亲了下,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