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骂的往往不是那男子,而是那个无辜的女子。
只她与薛晋都不是那等子浅薄的人,自家儿子的性子他们难道还不清楚?若不是真的把卫媗放在了心尖上,怎会瞒天过海做出违抗军令的事来?
当初卫媗若真出了事,也不知她这儿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崔氏揉了揉额,道:“你既然挨了那四十九鞭,你父亲便不会同你计较,更不会迁怒于卫媗。行了,也不早了,你快回凌霄院去。”
等薛无问离开后,崔氏接过谷嬷嬷递来的茶,叹息一声,道:“我与公爷是不计较,就怕盛京的老夫人会计较。罢了,眼下想再多也是杞人忧天,反正菀菀与既与不会离开肃州。”
只要是在肃州,她与薛晋总归能照拂好卫媗的。
自从定国公府来了位娇客,这府里的下人们都发现了,那位平日里最爱在军营里同那群糙军汉厮混的世子爷,不用国公夫人催,都会准时准刻地回到府里来。
明眼人都瞧出了世子爷是为了谁回来的,就不知晓那位忽然出现的姑娘是不是也是喜欢他们世子了。
国公府的规矩历来严,下人们再是好奇主子们的事,也不敢多问。
也就阿若会在卫媗面前打趣两句:“婢子在府里伺候了十来年,从不曾见世子回府里回得这样勤的。”
卫媗闻言便垂眸笑了笑。
大抵是怕她心中郁郁生出病来,薛无问隔个三两日便会到霜宁堂来,有时是给她带些稀奇的小玩意儿,有时是带她到外头感受肃州与青州截然不同的风俗。
他大抵是想要她喜欢上肃州这地方。
昨儿还将她乔装成一个小兵,带她去城墙看落日。
那样一轮烧得火红的落日沉在茫茫无际的草原里,自当是悲壮且美的。
卫媗身子骨弱,从前在青州大多是拘在岁安院,偶尔出行也只去青云山。
还是头一遭站在城墙上看金乌西沉,自是看得说不出话来,连头上沉甸甸的铁盔歪了一截都不知晓。
薛无问给她找来的军服勉强算得上合身,可头盔却大了许多。给她戴上时,他似乎也没料到会大这么多,哼笑一声后,便道:“你这张脸还能再小些么?”
眼下见她头盔又歪了,便给她正了下,笑道:“好看么?我没骗你吧,我们肃州的确有这世间最美的落日。”
卫媗轻轻颔首,望着西边那道残阳的目光却有些涣散。
想起去岁她及笄之时,他曾问过的,要不要同他一起到肃州看这世间最美的落日。
那时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拒了他。
此时,他的心思不再如从前那般直白,几乎是毫不掩饰地要让她知晓,他想要她。
可他做的许多事,都在同她道,他在等她,等她慢慢喜欢肃州,慢慢喜欢他。
带她看肃州最美好的景,尝肃州最好吃的佳肴,都不过是为了让她喜欢这里。
只要她留在肃州,她依旧能过从前那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必害怕会有人知晓她的身份,连睡都不能睡安宁。
但她是卫家唯一活下来的人,怎可因着自个儿贪图享乐便忘了卫家的血海深仇?
纵然在肃州的每一个安宁静好的日子还有那始终用灼灼目光看着她的男子,总是诱着她放下仇恨放下过往,可她做不到。
她是卫氏一族的嫡长女,便是不能手刃仇人,至少也要让卫家沉冤昭雪。
不能让祖父祖母、外祖父还有父亲母亲大哥阿弟他们,到死都背负着一个谋逆者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