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身上的伤了,尤其是在你父皇面前,一个字儿都不能提。”
周怀旭垂下眼,掩下眸底稚嫩的苦涩,道:“母妃放心,在这宫里须得谨言慎行,旭儿知晓的。”
周怀旭离去后,王贵妃立在窗边,望着窗外争奇斗艳、姹紫嫣红的花丛,沉默不语。
偌大的主殿静了好半晌,马嬷嬷侯在内殿外,也不敢进去。
直到里头传来一声温温柔柔的“嬷嬷进来罢”,方才拢了拢袖口,掀开帘子进了内殿,躬身行礼,道:“娘娘,东西都拿回来了。”
王贵妃狭长的凤眸微微垂下,道:“圆青大师如何说?”
马嬷嬷缓声道:“大师说,这是最后一次帮娘娘。等这一瓶子药用完,皇上的眼疾便再无转圜之地,到时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的。另外,大师让奴婢提醒娘娘,这药吃到最后,皇上恐怕还会出现幻觉。”
王贵妃听见此话,也不生气失望,只慢条斯理地坐回榻上,柔声道:“把药给我。圆青大师即是这样说,那往后不可再去药谷叨扰大师清修了。”
圆青大师之所会帮她,不过是因着七年前之事。
那时赵昀一头撞在登闻鼓上,撞得头破血流、气若悬丝。人人都以为他死了,连王贵妃也不例外。
实则在当初的情形下,他死了,比不死要好。
成泰帝表面宽和仁厚,实则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王贵妃做了他那么久的枕边人,哪能不知晓这男人的真面目?
赵昀死了,他心里自是畅快的。
可若是不死,日日杵在他眼前,跟眼中钉似的。早晚有一日,成泰帝会忍不住寻个由头,将整个辅国将军府给抄了。
也因此,所有人都以为赵昀必死。
若不是彼时在太医院任职的赵院使求到她跟前,她根本不知晓赵昀居然还留着一口气。
说来,当初她之所以愿意将赵昀瞒天过海送出盛京,也不过是为了给赵院使送个顺水人情罢了。
后宫妃嫔的争斗素来是不见硝烟的,往往在不知不觉间便着了旁人的道。
她早就有意要将赵院使收归麾下了。
用一个醒不来的活死人换太医院院使的人情,这买卖着实划算。
至于圆青大师,那更是意外之喜了,她是当真没想到赵昀居然能助她同圆青大师搭上关系。
若非圆青大师,如今的成泰帝哪会那般依赖她?
马嬷嬷见自家娘娘脸色平静,不因圆青大师的话而失去冷静,心里头松了口气,又接着道:“还有一事,奴婢今日进城时,恰巧遇见了凌,凌大人的暗卫,他让奴婢给娘娘递一句话。”
这话一落,王贵妃含笑的眉眼转眼便冷了下去。
“什么话?”
“凌大人说都察院这两日会参大相国寺私中违禁药植一事,届时希望娘娘能替大相国寺美言几句。凌大人说,都察院的御史不过是在离间周皇室与大相国寺的关系,还望娘娘同皇上点明。”
马嬷嬷才刚说完,王贵妃便忍不住笑了。
凌叡这是要她吹枕边风,好让皇上厌弃了那群御史。
以她对凌睿的了解,说不得大相国寺会被秘告,就是他动的手脚。
王贵妃笑了好一会,方才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缓了口气,道:“嬷嬷,你说这世间的男子怎地比女子还天真?他凌叡当真以为本宫还是从前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王氏阿鸾吗?一个个的,都那般自以为是,皇上是,凌叡也是。”
贵妃娘娘分明是在笑着,可马嬷嬷却看得心口一酸。
从前的娘娘多喜欢凌首辅呀,帕子、香囊没少给他做,私底下还将自己的月例攒下来,让她偷偷送去给凌首辅。
那时凌首辅不过是个寄居在瀛洲王氏的穷秀才罢了,整个王家也就只得娘娘是真心实意地待他好的。
若非他后来中了解元,王氏的人哪会看重他?
王贵妃不知马嬷嬷心中的酸涩,笑够后,便叹了口气,道:“凌叡如今年岁大了,脑子反倒不如从前。皇上对大相国寺心存畏惧,都察院把大相国寺告到皇上那,只怕皇上心里头早就不耐烦极了,哪还需要本宫再吹什么枕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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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贵妃说得不错,成泰帝接到都察院送来的奏疏时,眉头都快拧成绳了。
还不等赵保英将这奏疏念完,便重重地将茶盏摔在桌案上,道:“这说的都是什么破事?大相国寺的药谷自打建寺以来便是存在的,那里中的药植也都是用来救人的。怎地连那药谷都要告上一嘴了?”
赵保英放下奏疏,给成泰帝重新换了茶盏,温声细语地笑着道:“皇上说得是,药谷里的那位圆青大师虽说脾气是怪了点,但医术高明,治好了不少贫苦百姓的疑难杂症。奴才瞧着呀,这样的圣手大师醉心于医术与佛法,应当是不大关心药谷之外的事。”
成泰帝听见此话,心头的烦躁倒是奇异般地散了些。
也是,大相国寺里高僧从来不管朝堂之事,今日被人告上金銮殿,应当也是不知晓的。
大相国寺的地位太过特殊,当初□□建立大周朝之前,便是因着那位佛子的一句箴言。说下一任皇朝姓周,这才使得无数百姓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