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荣介发现自己的右手恢复了润泽,一试,又能生出水了,这让他患得患失了一整天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每天产一百毫升水虽然不多,但总是个指望,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增加。而且一百毫升水,节约点用,漱个口擦下牙还是可以的。最不济,也可以洗下手。
等车里的那些水都用完了,不怕蛮哥不依靠自己这点水过日子,到时候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自我调侃了几句,荣介便开始盘算怎么使用这一百毫升水。
他现在不需要饮水,所以全释放出来其实没太大用处,至少不能做到价值最大化。但如果不释放,谁知道能不能积累,假如不管放不放,每次就只能生成一百毫升水,那么他岂不是亏了?所以这一点要先印证,等弄明白了,才能再来决定怎么做。
至于这天早上的水,被他拿来洗了洗手,然后全部都倒进了种着苹果种子的土壤里面。这里气候干燥得厉害,浇在土壤中的水能存留下来的其实不多,更多的依然是被蒸发了。所以,荣介也不再浪费尿液去“种”石精,全都撒在了里面。
只不过这样一来,搬进搬出的时候就有点难受,味道太熏。但为了梦想中的苹果树,他决定忍耐。
因为温度的原因,太阳当空或者夜幕降临的时候,他都不敢将方便面盒放在外面,怕种子被烤死或者冻死,只有在清早和傍晚才能抱出去,透透气,接受一点光线的照射。
他其实都不太愿意去想,如果种子真发芽了,又该种在哪里这个问题。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粒幻想中的新芽其实是代表着他心底一丝无法言说的希望,所以才会明知不靠谱,仍然非常认真地做这件事。
荣介不知道蛮哥一直藏在暗处围观他所做的一切,否则必定尿不出来。
连着几天,石精偶有收获,但饥饿感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荣介,让他几乎要遗忘吃饱饭的感觉。石穴中的食物还有很多,虽然新鲜肉食是被冻硬后储放进去的,但如果长时间不管,哪怕是在地穴深处,恐怕也会慢慢化开,然后坏掉。
荣介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将食物管理的主动权重新拿回来,让啥都不懂的蛮哥掌握着,不知要损失多少。而拿回来后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饱饱吃上一顿。
种下种子的第九天,荣介已经能够用神遗语跟蛮哥较为流利地交流了,并成功劝说其每天晚上都将新鲜肉类食物放到外面冻上一夜,早上搬进地穴深处。而无法继续保存的蔬菜和水果已经吃完。他也已确定,就算当天不放水,水也不会积累在身体里,第二天依旧只有一百毫升。所以,他每天都在给种子浇水。反正,留着也是便宜蛮哥。
只是种子依旧没有发芽,蛮哥也始终不曾说起过自己的来历,以及这片荒原的具体情况。
荣介已经不抱希望了,可是每天依旧认真地给土壤里浇水以及……以前还时不时升起将土壤扒开,看看种子发没发芽的冲动,现在却再没这种想法。浇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又或者是一种潜意识中的执拗。如果哪天他放弃浇水了,不是找到了新的希望,那就是彻底放弃了希望。
种下种子的第十二天,荣介一如既往地早起,端上方便面盒往外走去,准备在晨曦下给种子浇水。然而当他低头将面盒放到地穴出口旁边的巨石上的时候,突然啊地声叫了出来。
什么形象,什么风度,在这一刻全然抛到了脑后,看着黑色的土壤上面钻出的两瓣嫩芽,荣介控制不住全身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或许没有人能够明白,在这一片荒芜,不仅看不到丝毫绿色,除了自己和蛮哥,连只蚂蚁都看不到的地方呆了二十多天的他乍然看到两瓣新芽时的激动心情,事实上不止是激动,对于一个突然穿越到陌生的异界它域,毫无希望回到故乡的人来说,这芽苗更如破土而出的思恋,让人难以自持。
于是蛮哥又看了一回新鲜,竟然有人能从眼睛里冒出水来。
这人是水做的吧?全身上下都能冒水。
不过毕竟有了之前的事打底,他也就是诧异了一下,并没有表现得太吃惊。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荣介的手里时,却不由心神震动。
这个盒子他每天都能看到,最初荣介那么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还以为能像长石精一样长出什么东西来,结果十几天都没动静,于是觉得哪怕真能长出什么,需要用这么多水来养,也是没有意义的。因此后来已经不怎么好奇了,只不过跟荣介一样,每天看看那盒土,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然而当看到这里面的东西真的长出来时,他却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蛮哥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碰一下那清新的芽苗,却又担心自己粗手粗脚会将其弄坏,于是手就这样僵硬地停在了空中。
就像没有人能明白荣介的心情一样,同样没有人能够明白地下人对新生生命的渴盼,因为那意味着希望,整个族群的希望。
蛮哥能够感觉出,这两叶新芽与石精的不同,与他平常吃的那些食物不同,它看着虽然柔弱,但却充满了蓬勃的生机。而且它的颜色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美丽得让人心颤神悸,看过一眼便再也不会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