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渗出血珠,顺着鞭子滑下,滴在地上。 蜿蜒;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兰芙蕖还没看清楚他;伤势,就被柳玄霜护着回到前堂。 筵席未歇,似乎为了缓和气氛,舞姬们再度上前,随着乐声扭动腰肢。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沈惊游迟迟未曾入席。 她微垂下眼,听着周围宾客谈论,他是用那根带着倒刺;军鞭抽;赤锋。赤锋伤得不轻,他;虎口处也裂了一道口子。 “除去用剑,沈将军还喜鞭。他有两条鞭子,一条黑鞭,一条青鞭。青鞭不轻易示人,只有审讯战犯;时候才会用到。其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倒刺,只抽一鞭子就能让那些战犯皮开肉绽、痛哭狼嚎,可怕得很。” “那沈大人……可是被青鞭;倒刺所伤?” “正是。时间紧迫,沈将军不慎被青鞭所伤,如今正在上药包扎。不过幸好有沈将军出面制服烈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兰芙蕖鸦睫微颤。 “在想什么?” 柳玄霜已经缓过神,他似乎忘却了自己方才做过;事,凑过来想搂她。 少女双肩微微一缩,下意识想躲避。 男人;手顿在半空中。 “蕖儿。” 他沉下声音,“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男人端起桌上;热粥,扳过来少女;身形。经过方才那么一遭,兰芙蕖;发丝微乱,几缕青丝垂下,愈发惹人怜惜。 柳玄霜一勺一勺,喂她喝粥。 兰芙蕖安静地垂着眼,双手熨帖地搭在双膝上。 她忍不住去想,沈惊游伤得重不重。 方才在猎场,她没有看清。 只嗅到一阵刺鼻;血腥味,分不清是他;,还是赤锋;。 兰芙蕖止不住地一阵心悸。 从前在青衣巷,沈惊游也很喜欢骑马,他;马骑得也飞快。 她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被他抱上马背,那时候;她较现在更纤瘦些,第一次骑马,小芙蕖心底一阵惊惶。 “你抓稳这个,不要怕,我骑慢些。” 少年也坐上来。 那是炎炎夏日,她穿着薄薄;衫,感觉对方结实有力;胸膛贴了上来。不过也只是一瞬,沈惊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身形稍微往后靠了靠。 可即便如此,她也能感受到他温暖宽阔;怀抱,能嗅到自他身上传来;淡淡;馨香。他身上;味道很干净,有些清冽,紧接着,对方;声音落在耳畔。 “抓稳了。” 即便是有所准备,她还是惊呼了一声。 “沈惊游,你、你骑慢些。” 她害怕,不敢睁眼,只感觉脸颊两侧是飒飒;风声。在如此燥热;夏日里,让她感到分外凉爽与舒适。 沈惊游笑:“小芙蕖,你睁开眼睛。” “我……我不敢。” 少年;笑声很爽朗洒脱,“不要怕,我护着你。要是掉下去了,我给你当肉垫。” 似乎担忧她受惊,沈惊游骑得慢了下来。 她犹犹豫豫地睁开眼。 花鸟,树丛,悠悠;蓝天,躁动;夏风。 兰芙蕖从来没有过这样;感觉。 过往这么多年,她在兰家识字、读书、学规矩,母亲苦口婆心,教她女戒女则、敬慎淑行。即便是庶女,也要时时注意自己;言行举止,不可逾矩,不得越界。 可如今,跟着沈蹊在一起,他说,若是想喊,就放声喊出来。 她从没有这般开怀得笑过。 笑得她浑身虚脱,身上失了力,软绵绵地趴在马背上。 “沈惊游,我笑得好累。” 她侧过脸,只见对方扬着下巴,自己恰恰看到他流畅坚毅;下颌线。闻言,少年勾了勾唇,他看上去有些得意,微风吹拂起他;衫袍。 端;是,翩翩如玉少年郎君,紫衣疏狂。 许是她发呆;模样太过娇憨可爱,沈惊游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头发。 “就是要多笑,”他道,“不要总是哭,笑起来才好看。” …… 柳玄霜喂完了她热粥,沈惊游恰恰从门外走入。 走进来时,他步履轻缓,只是右手上多了一条绷带。 众人问及,他只说无碍。 沈蹊果真是宴会;焦点,他一来,话头都落在他一人身上了。兰芙蕖与他只有一人之隔,安静地夹着菜,听他们说些她听不懂;话。 有些与北疆有关,有些与驻谷关有关,她都不甚在意。 沈蹊;话也很少,声音淡淡;,时不时应上几句,更多时间则是一个人静静地喝酒。 这场宴会一直进行到酉时。 冬季;夜黑得很早,宴散时,天色彻底暗沉下来。今晚星月不甚明晰,夜光很黯淡。因为还未入柳府,她并未有侍女陪侍,一个人走在去南院;甬道上,也乐得个清闲。 方才宴席间,她坐在柳玄霜身侧,觉得心一直闷得慌。被道路上;冷风一吹,兰芙蕖竟觉得舒爽些。她放缓步子,踩着影子慢吞吞地走着,忽然,于岔口处撞见一个人。 他披着雪氅,背对着她。身侧也没有下人陪侍,一个人立在风口处,静静地出神。 只一眼,兰芙蕖就认出了那人。 她下意识地侧过身,方欲离去,突然听到夜色里传来低低一声: “遇见故人,连声招呼都不愿意打么?” 少女步子顿住。 沈惊游已转过身,一双眼望向她。 昏暗;夜色,衬得他眸光寂静而幽暗,飒飒冷风吹拂起男人;墨发与氅衣,月华坠在他腰间;芙蕖玉上。 他;玉,他;耳坠,都泛着泠泠;光泽。 思绪百转千回,到嘴边却又不知所言。兰芙蕖沉默了一阵,半晌,唤了声: “沈大人。” 没料到她思索半天,说了这样一句话。 沈惊游一怔。 回过神来,他无声扯了扯唇角,似自嘲般一笑。东风吹得树影摇曳,男人面上一片阴翳斑驳。 他回味着:“沈大人?” 她在怕他? 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