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瑛把电炉的插头插上,摘掉带着寒意的手套,把手伸到电炉来回翻烤,等手指不再僵硬得厉害,这才拿起秦心写的信从头到尾慢慢读。
“周瑛你好。最近天气变冷了,我作画到中途常常需要停下来朝自己的手心呵气。瑛瑛也从原来薄薄的小衣裳换成了厚厚的小棉袄,她穿红色很可爱,在床上爬来爬去时像颗红色的小毛球。
对了,我先前还没有和你说过吧,我托人用纯金给她打了个平安锁,正反两面都刻上了瑛字,说来不怕你笑,这金子还是我从陆之林那里求来的。”
周瑛读到这里心里陡然一惊,她想起了周舒林交给她的那个平安锁,样式和秦心所描绘的相差无几。
或许是巧合,周瑛如此安慰自己继续往下看,谁知秦心直接在空白的地方画了平安锁的草图。
和自己的那枚平安锁一模一样。
周瑛站了起来,静默几秒后把信放下,接着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那枚从来没戴过却一直随手携带的平安锁。
她把平安锁放在草图旁,将细节逐一对照。不论是上面设计的花纹,还是纹在下方的周瑛的生辰,全都能对上。
她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和秦心的初识,和秦心互通信件的种种全都在眼前闪现而过。
周瑛曾想过,为什么会选中她,为什么会是她与秦心取得跨时空交谈的机会,之前还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并不是。
她们是最为亲密的关系。
秦心是她的妈妈吗?
周瑛紧张得心跳如擂,她的眼神往下落在信件的最后一句话上:
“我所求不多,只希望她以后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为一个像你一样正直勇敢的小姑娘。”
周瑛走到绿色的信箱面前,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和秦心通信将近一年所使用的媒介。
往常都能碰到铁片的冰凉质地,但这一次没有。绿色的信箱慢慢消融进墙内形成原本水彩泼上去的效果,接着,仿佛有魔术师隔着墙使用吸水纸将墙上的绿意通通吸走。
信箱消失了。
她手里的信是秦心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不——不要!不要!”周瑛在墙壁上四处摸索,“信箱呢?信箱呢?我还没来得及回信,我还没来得及求证你是否真的是我的——”
她从没叫过谁“妈妈”,对于有家庭的孩子来说,这是个稀松平常的称呼,可对于周瑛而言,叫出这两个字就是在揭掉旧伤口上的纱布。
她以为自己是不被爱着的小孩,是被家人嫌弃再抛弃的孩子。但现在看来,真相似乎和周院长说的一样,另有隐情。
周瑛捏着信,背靠墙壁慢慢地滑坐在地上,最后抱紧双臂呜呜地哭出声来。
在她坐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周瑛突然感觉到好像有条手臂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她悄悄抬起头来往右侧看,穿绿裙子的女人紧挨着她坐下,无声地陪伴着她。
周瑛已经不再害怕这所谓的鬼魂,她用轻轻的,担心自己会惊动这鬼魂的声音问:“你是秦心吗?”
女人扭过头来,周瑛这次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什么啊,秦心之前信里的话就是在骗人,根本不丑嘛,就算长了紫色的胎记也根本不丑。
周瑛的鼻子一酸连带着声音也变调,她听见自己问:“你是我的妈妈吗?”
其实不用问了。
如果不是妈妈,还有谁会用这般温柔又悲伤的眼神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