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反应过来,他这是误会了。
她正打算解释,可看着男人眉眼里明显的焦躁,又忍不住生出戏弄他的心思,故意装糊涂:“考虑你什么?”
她是戏弄,他却回答得极其认真,像是溺水的人努力抓住最后一线生机:“考虑再给我一次机会,考虑和我在一起。”
谢悠悠看着他,没说话。
三年前冬天的那场兵荒马乱,她和薄兰栖先后徘徊鬼门关,等双双平安无事后,她才知道,原来他在昏迷期间也知道了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也知道了他曾经的拒绝和冷待全都非他所愿,剧情偏离正轨完全崩塌,他才挣脱桎梏彻底自由。
他的感情是真。
否则当初也不可能为她挡车连命都不要,也不可能就这样陪伴她三年之久,把她曾经给他的没有回应的好,加倍补偿给她。
有个名字,三年以来他们都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但今晚,她不得不提。
收了戏弄的心思,她告诉他:
“刚才你可能误会了,我其实是打算拒绝迟嘉树。”
“毕竟,我还在等玄卿。”
“所以薄兰栖,对不起,不能答应你。”
是这三年里听过无数次的拒绝。
可心里依然隐隐作痛。
玄卿吗……
这个名字连同贺厉的死,成了不能提及的伤痛。
薄兰栖唇边浮现苦涩。
玄卿一直以为他是赢家,视他为死敌,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如果当年他没有做出那番偏激的举措,现在已经以未婚夫,甚至是丈夫的身份陪在谢悠悠左右。横在他和谢悠悠之间的障碍,从来不是他,而是玄卿多年累积成魔的心结。
竹马敌不过天降?
——怎么可能?
谢悠悠对玄卿的感情,早就在数二十年点点滴滴的陪伴中成为坚不可摧的存在;谢悠悠是爱过他,但那份爱在脱离剧情的桎梏后随时可以放下,所以,谁在她心里分量更重,不是显而易见?
明知是这样,他还是舍不得就这样放弃,为那点渺小的可能坚持着。
她在等玄卿。
他在等她。
或许有朝一日,他还能像曾经那样,再收到她一句“晚安”。
但他知道,不会是现在,不会是玄卿还没从监狱里出来之前。
**
三月。
燕城监狱,北角单人间。
阳光穿过狭窄的天窗透进来,将春的气息偷偷播撒。
光斑坠落书页,点亮消沉暗淡的字眼。
玄卿抬起头,和牢房格格不入的干净阳光猝不及防跌落眼底,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很快垂眸避开。
他没了读下去的心思,起身走到光照不到的墙角,伸手抚摸上面刻下的痕迹。
一道一道。
记录着他在牢狱里的日子。
看到最后一个数字,他心狠狠沉下去。
距离出狱的日子近在眼前,逼迫着他面对外面的世界,面对他不愿面对的事。
三年前的一幕幕在这一千多个夜晚一遍又一遍地重现,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看到谢悠悠浑身是血倒在他怀里的样子——那是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噩梦,是他一生都赎不掉的罪孽。
所以,即使薄兰栖看在谢悠悠的面子上对他既往不咎,他还是固执地承担了他的罪行,商业不正当竞争和有预谋的绑架行为,就算受害者求情,他也还是得到了三年的有期徒刑。
三年啊……
眨眼间就过去了。
说实话,判决出来的那刻,他很失望。他要的不止三年,如果可能,他这辈子都不想离开监狱的铜墙铁壁。这里对于别人来说是想逃也逃不走的牢笼,对他来说,却是能够获得片刻安宁的避风港。
他不愿再见到谢悠悠,他没脸再见她,他甚至希望那一天贺厉下手能够更快些,这样死的那个人就是他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生不如死,永远活在后悔和自责中。
这时候,狱警来敲门,告诉他有人探视。
玄卿缓缓站起身,和别的囚犯不一样,他脸上不见喜色,探视对他而言反倒是中沉重的负担。
“谁来了?”他问。
狱警告知:“是你的妹妹。”
沉默了一下,他又问:“除了她还有没有别人?”
狱警摇头:“没有。”
他这才放心地跟着狱警去见人。
狱警引着他去会见室,路上禁不住打量两眼。
这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犯人,据说这位豪门贵公子原本可以免受牢狱之灾,可他偏不,非要揽下中中罪行,铁了心要把牢底坐穿。
他进来后,他家里、他的两位受害者都帮忙打点,加上他本身也不惹事,表现良好,在牢狱中的日子过得并不辛苦,但坐牢终归是坐牢,肯定不能跟外面的日子相提并论。
原以为这位大少爷肯定会不适应,结果他一句埋怨都没有,不仅不埋怨,也不跟任何人交流,自由活动时间也不肯离开牢房,总是捧一本书安静地看,只有他们这些狱警有事唤他的时候才会应话。
简直就像是个活死人!
后来听到关于这个犯人的八卦,他才知道,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