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例被提拔为第一小提琴组, 谢悠悠丝毫不敢懈怠,在医院守了乔佑一夜,第二天清早还是按时去了乐团。
私立医院的条件没得说, 可毕竟不是自己家, 夜里又得留意及时叫护士给乔佑换点滴,真正熟睡的时间没多少。
喝了好几杯咖啡,谢悠悠逼着自己强打起精神排练,可到了中午,身体的疲乏还是掩不住地显露。
顾不上吃午饭,她跟熊音音说了声, 独自去楼上空着的会议室里补觉。
开了暖气, 她打了个哈欠坐到沙发上, 困意席卷,不过片刻就歪头睡过去。
再次醒来, 精神好了许多, 而她身上也多了件不属于她的衣服——浅灰色的羊绒大衣,很明显的男款。
她眨了眨眼,立刻把衣服拿开, 也从沙发上站起身,往会议室外走。
门口,顶着生活助理身份的保镖正在站岗,见她出来, 叫了声“谢小姐”。
谢悠悠应一声, 转而指着会议室里的沙发, 问:“那件衣服是怎么回事?”
保镖解释:“您进去没多久, 吕先生拿了午饭过来, 看到您在沙发上睡觉, 怕您感冒就去找毯子,结果没找到,就把自己的大衣给您盖上了。”
她主要负责谢悠悠的安全,类似这种人情交际都不会随便插手,况且吕冰这番举动还是出于好意。
谢悠悠听后点了下头表示知道,退回去把她留在沙发上的大衣重新拿起,理了理衣角,打算去找吕冰归还。
而这时,她也注意到放在桌上用一次性包装筷压着的便当。
不得不说,这个前辈平时看上去像个铁面阎罗,实际上对后辈好得没话说!跟迟嘉树还真是两个巨大的反差。
想到这里,她表情微顿。
离开燕城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迟嘉树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灵感?
而此时,Y国的一栋别墅里。
迟嘉树抱着膝盖蜷缩在床头,落地窗被厚重的窗帘完全遮盖,分不清昼夜。
卧室的门被敲了好几遍,门外是为他打理起居的保姆,小心翼翼和他交流:“迟先生,家里我已经收拾干净了,饭菜在锅里温着,您尽快吃,要是凉了就稍微热了热,别伤了胃。”
房里昏暗,照不清他的表情,迟嘉树将脸埋进膝盖,没有理会。
很显然,这顿饭他也不打算吃。
保姆等了会儿,一如既往没等到回应,叹口气离开了。
接到这个活计的时候,介绍人就说了,对方是来自亚洲的钢琴家,性格有点古怪,非常讨厌被打扰,所以想找个安安静静干活不多嘴也不多事的隐形保姆。
事实上也确实古怪,她每天都上门打点他的起居,但却从没和他碰过面,这位古怪的钢琴家不是把自己关在卧室就是琴房,要不是每次来都能在酒柜旁看到一大堆空了的酒瓶,她真要以为雇主是个根本不存在的鬼魂。
可能,这就是艺术家吧……
常人理解不了。
她离开后不知过了多久,床头的人终于动了,十一月的寒冷天气,他却没开暖气,赤着脚踩过冰冷地板,来到隔壁的琴房。
黑色三角架钢琴旁,散落着无数手写的琴谱。
压抑到万念俱灰的音符,却不足以表达谱曲者内心的绝望。
苍白的手覆上琴键,指尖不住颤抖,迟迟按不下去,最后,自暴自弃地攥成拳,用力砸出一片嘈杂噪音。
真讽刺,他离开时给谢悠悠的说辞是为了寻找灵感,而现在,别说是灵感,他连演奏的能力都失去了。
就让他死了吧……
反正,这样的他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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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嘉树的情况,谢悠悠一点都不知道,应该说,除了他本人,其他人一概不知,都以为他这会儿正全心为了突破自我而去世界各地寻找灵感。
作为曾经关系最近的校友兼同事的吕冰也不知道,他正为了下次见面不被对方比下去而抓紧休息时间努力练习着。
谢悠悠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单独的琴房里琢磨着一段高难度的独奏,觉察动静,转头朝门口看去。
“打扰到你了?”谢悠悠抱歉地笑笑,将怀里的大衣往前递了递,表明来意,“我来还衣服,谢谢前辈。”
“不客气。”吕冰走过去接过,顺手挂在了一旁衣架上,随口问,“睡得好吗?”
谢悠悠点头:“挺好的!”
吕冰:“那就好。”
交谈到此结束,谢悠悠准备离开,转身的那刹,吕冰叫住她,在她回头看来的那刹,补上一句:“勤奋是好事,但也别太拼,在保证充足休息的基础上加以练习,才是最正确的。”
下意识地摸了下脸,谢悠悠没解释是昨晚守了乔佑一夜才会满面倦容,毕竟她和吕冰还没熟到随口聊私事的地步,便点头应好。
见她肯听,吕冰满意,也跟着点了下头,顿了顿,看着她眼睛,很认真地说:“不用太焦虑,保持平常心,你的水平担任第一小提琴手没有任何问题,即使这次是让你担任首席,你也能完美地完成演出。”
在音乐上向来苛刻的前辈居然给她这么高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