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上个嗜赌成性动不动就打老婆打孩子出气的渣爹, 陆妄早早就明白自己并不能像其他家的小孩那样撒娇任性,于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封闭在心里,极少显露。
熊家人刚收养他时甚至怀疑他面瘫,带去医院才发现面目神经并没有异常, 只能感叹渣爹害人, 对陆妄加倍呵护。
可惜童年对一个人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 在熊家老小的努力下, 陆妄虽然不再像刚来那会儿防备地竖起全身的刺, 却依然改不掉封闭敏感的性格。
结果,却被谢悠悠三言两语给气得破功!
陆妄瞪着面前的女人, 憋了好半天,挤出毫无反击力的两个字——“无聊!”
就这???
对上那双睁得圆圆的眼睛, 谢悠悠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她伸手摸摸他炸毛的刺猬脑袋,笑着说:“小孩儿还是挺可爱的嘛!”
女人柔软的手自发间掠过,动作轻得毫无力度, 可却在那一刹, 在他心上重重一压。
陆妄浑身僵住,难得迟钝,忘了打开她的手。
于是谢悠悠便误以为面前这个人是只温顺的小绵羊, 强势地把他手里的钱往他怀里推了推,以长辈的口吻道:“收回去吧, 我不要小孩子的钱,我听音音说你考上了燕城理工, 很厉害嘛!这些钱你留着自己生活, 别花太多时间去打工, 好好学习。”
虚情假意口蜜腹剑的人见多了, 陆妄向来不屑这种关心话, 然而此刻,女人所流露出的善意却让他胸腔一震,漫开久违的暖意。
那双干净得不染丝毫污浊的眼睛,让陆妄终于相信她是真的不需要他的回报——任何形式的回报。
没给他反对的机会,谢悠悠把钱推回去后便转身往前走,没听见身后有跟上来的动静,又回过头来,喊他:“走了小孩儿,音音的茶应该已经泡好了。”
陆妄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跟上。
心头第一次浮现出茫然。
那欠她的,到底要怎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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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下午茶,之后又练了会儿琴,下午四点,谢悠悠收工回家。
出了音乐厅大门,没瞧见接自己的车,正想打电话问问司机是不是忘了来,停在路边的一辆轿车开了门,熟悉的声音传出来——“悠悠。”
“玄卿哥?”谢悠悠诧异,“你怎么来了?”
驾驶座上的人从左侧下来,唇边含着温润笑容,回答她:“来接你。”
谢悠悠顿时明白过来。
准是玄娜那个小叛徒,把她的日程告诉了玄卿。
为了防止她拒绝,玄卿已经先她一步堵了她的后路:“司机那边我打过招呼了,提前放他下了班。”
谢悠悠:“这样……”
那就没有拒绝的借口了。
避开玄卿带着期待的目光,谢悠悠在心里叹一口气,弯腰上了车。
四点过的街道畅通无阻。
玄卿放了谢悠悠喜欢的歌,秋日温暖的阳光渗进玻璃,车内一片宁静祥和。
过了两道十字路,玄卿终于开口打破沉默:“周末的慈善晚宴,能邀请你当我的女伴吗?”
这次是为援助亚洲失学儿童而召开的慈善会,谢悠悠上个月听母亲提过,正好父亲在同一时间有个海外会议,家里便决定由大哥谢时易陪着母亲参加晚宴,毕竟作为谢氏的下一任掌舵,谢时易代表公司出席这样的场合很有必要。
家里既然派了代表出席,谢悠悠就不打算去了。
她借口说:“周末有事,抱歉不能陪你。”
“是吗……”玄卿望着前方,眼波微漾。
他向来顾及她情绪,舍不得她为难,即便明知是她拒绝的说辞,还是装傻接受,但这一次,他选择了拆穿——“你的有事,是指在家陪娜娜打游戏?”
看来这次小姐妹把她卖了个彻底!连借口都给她卖没了。
或许因为对方是青梅竹马的玄卿,谢悠悠倒也不觉得尴尬,讶然了一瞬,坦荡承认了:“是,我说好陪她打游戏。”
玄卿忍不住浮出苦笑:“悠悠,你还能想出更有说服力的托辞吗?”
谢悠悠没说话。
玄卿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不肯去,是单纯想拒绝我,还是……”
尾音拖长,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才接着道,“还是…怕见到薄兰栖?”
已经从她世界退出许久的名字又被提及,谢悠悠有些恼:“我根本就不知道薄兰栖会不会出席!”
“薄老爷子是基金会的一员,作为薄氏未来的继承人,薄兰栖不可能不去。”玄卿微微抿唇,又一次地拆穿,“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不想知道。”
或许吧……
但谢悠悠这次不打算出席晚宴,和薄兰栖一点关系都没有!
被这么笃定地指出她是为了躲薄兰栖,谢悠悠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澄清。
她侧过身,抬眼看着玄卿:“我说过,和薄兰栖之间早就已经翻篇了,这次我之所以不去晚宴,只是因为我妈和我大哥已经作为谢家的代表决定出席,我正好也答应周末要陪娜娜,所以玄卿哥,你猜错了。”
那就是单纯地想拒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