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看了一眼在旁边自我陶醉在酒香中的老头,把李胖子拉到一边说,“你先消消气,等雨停了,你再赶他走也不迟。你认识他?”
李胖子不屑的道,“这一片谁不认识?以前天裕来的掌勺,后来小鬼子来了,又给小鬼子做厨子,典型的走狗汉奸。”
李胖子不自觉的抬高了声音,老头耳朵不聋,听得清清楚楚,不忿的说道,“老子就给鬼子烧顿饭,怎么就成了汉奸走狗。再说,政府已经给我平反了,你凭什么还这么说老子。”
李胖子说,“给你平反,那是政府宽宏大量。你要是有骨气的,就应该饭里给鬼子搀上老鼠药。”
老头听了这话,看着一脸得意洋洋的李胖子,觉得挺憋屈,身上的气一泄,又闷头不支声了。
李和想,都是嘴炮无敌,真轮到他们上,说不准谁比谁狗熊呢。
有些人就是这样想的,只是他们找了一顶高帽,戴在头上,慢慢的他们自己也相信自己便是正确的了。
李和给李胖子结了饭钱,然后说,“我先走了,你就让他在这待会,也耽误不了你生意。”
李和前脚出门,老头居然跟了上来。
李和无奈,看着湿漉漉的老头,又只得回身给他撑上伞。
老式的木质大伞,勉强能装下两个人。
李和说,“老师傅,你跟着我干嘛?你去哪里,我送你回去。”
老头摇摇头,笑着说,“小哥,想问下,你家找厨子不?我敢保证,我烧饭绝对比许多厨子强。”
李和说,“师傅,你瞅瞅,我这德行,看着像请得起厨子的人吗?”
老头笑着说,“你付钱的时候,老头子可是瞧见了,随手一掏就是一把大团结。我老头子不要工钱,你管个饭就成。我就看着小哥你顺眼,小哥你也没嫌弃我。我老头子心甘情愿给你做厨子”
听这口气,好像谁能吃上他做的饭,谁能成仙似得。
“老师傅,如你所见,我还是个学生,天天在学校吃饭。我也想虎躯一震,把你给收了,可就怕你老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胡须一阵?”
李和说,“就是我没必要请厨师的意思。你是住这一片吧?你告诉我地方,我送你回去”
李和看着雨下的越来越大了,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
老头没有说话,不顾大雨直接走出了伞的范围。
李和看着雨中那孤单落魄的消瘦身影,终有点不落忍,追过去说道,“喂,我说老师傅,要不就跟我走吧。不过先说好,烧的不好,咱还是要一拍两散。”
老头一脸惊喜的说道,“你请好,一准包你满意。”
李和把老头带到李爱军的摊子里,还是没有看到李爱军,心里还是不免担心,他腿脚不好,又喝了点酒,能去哪里呢。
李和把外套脱下来交给老头,“你在这等着我下课,我下午还有两节课。下课后我来接你。这外套穿上,有点冷,别感冒了。”
老头感动的很,连忙拒绝,“我习惯了,没事。”
“我回宿舍可以再找一件,没事,穿上吧”,李和没给老头拒绝的机会,直接走了。
班里已经决定今年不开元旦晚会了,这种紧张的学习氛围,可是没有几个人有心思去玩。
元旦又是接连几天假,最后一节课后,李和让何芳坐公交车,自己骑着自行车带着那老头。
何芳说,“你又从哪里捡来的,家里马上可以开养老院了。”
李和一想可不是吗,现在没事,那个和尚、老于头,几个人老头子就喜欢聚在自己家里。
李和说,“没办法,不能不管,你自己坐公交车吧,坐自行车下雨也容易淋湿。”
老头跟着李和穿街走巷的来到一个巷子门口。这个年份,这个格局,这屋单看外貌就已经非常,非常的气派了。
看着李和拍大门,不久,一个带着围裙的小姑娘出来打开门。。
老头随李和进了屋子,进门一伸脚,还是被小小的震了下,这屋子里铺的竟然是木地板,桦木的一等品,跟其他人家比,这里高出不是一个等级。
进了堂屋发现是古色古香,墙上有挂轴,是罗汉图字画挂轴,墙壁两侧多宝格上面的东西放的也非常讲究,品味这东西满房间都是。
客厅里面坐的几个老头,看着怎么那么眼熟,特别是那个和尚,怎么看都应该是认识的。
老头突然一个机灵,打了个打千儿礼,喊道,“你是溥贝勒?溥贝勒,小的寿山给你行个礼。”
和尚正在低头跟老于头对着一幅画研究,猛然一听见有人给自己行这些封建陋俗的礼节,吓了一跳,这不是害自己吗,平常的好脾气也没了,急忙喝道,“你是谁?谁让你乱说话的!”
老头委屈的道,“小的以前是天裕来的掌勺师傅,正黄旗,有幸服伺过你老。家父墨尔哲勒氏内班宿守乾清门”。
和尚左右瞅瞅,急忙说道,“现在是新社会,不兴那套了。老衲已皈依我佛,法号宗平。”
老头脸憋得通红,最后才说,“小的知道了”。
和尚手指了指说,“你”。
李老头说,“你是天裕来的?可识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