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里这么说着,她还是一边憋笑,一边乖乖把肉烤好,递给了那两个少年。
看着他们馋的不行大快朵颐的样子,怀柏翘起唇,与佩玉相对一笑。
从人间找到两位师兄,把他们接回孤山,已过数年。
怀柏本也想过,去佛土求得金莲,恢复师兄记忆。但看着他们稚气的模样,又不忍把记忆告知。
酒足饭饱,一地鹤毛。
宁宵揉揉鼓起的肚子,自责没忍住口腹之欲,语重心长道:“小柏,你日后……要省着点吃,不然吃完了仙鹤,我们冬天就没衣服穿了。”
丁风华:“下次不许吃独食,叫上我们!”
怀柏笑着答应,“是,是,师兄,你们撑不撑?要不要去消消食?”
丁风华眼睛一亮,“怎么消食?”
怀柏凑近,悄悄说:“我们下山玩呗。”
丁风华:“!!!走!”
宁宵担忧道:“明天的晨会怎么办?”
怀柏毫不在乎:“翘了呗,这么多人,谁能发现?”
宁宵:“可是……你是要主持晨会的。”
这么多人,谁翘会都可以,除了一派掌门。
怀柏一拍脑袋:“哎,忘了!这样吧,明天散会后我带你们出去。”
丁风华:“都明天了,还用得着消食吗?”
怀柏:“你是竹杠成精吗?明天早上带你们出去,有正事。”
丁风华问:“竹杠怎么能成精?你又瞎说。”
怀柏:“杠精!不准说话了!我要禁言你。”
……
春风又绿江南岸。
霏霏春雨,青石小巷,怀柏打一把油纸伞,手里拿着个罗盘。
不远处青年身披蓑衣斗笠,足踏芒鞋,穿得十分质朴。
怀柏打趣道:“老大,你这样子,可真不像首富夫人。”
赵简一笑着摇头:“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朴素,且枯燥。”他见怀柏身后空荡,问:“小师妹和两位师伯呢?”
怀柏道:“佩玉带着他们在城里玩,我怕你等急,就先过来了。”
赵简一取下斗笠,细雨打湿他的鬓发。昔日朝气蓬勃的面容,如今却带着几分沧桑。
怀柏:“就是这儿了。”容长烛转世所在。
赵简一抬手,似想叩响院门,手至空中,忽然又踟蹰了,“小柏,我很……等下,你这是?”
怀柏收起罗盘纸伞,拿出两袋油纸包着的小食,“怎么了?”
她抱住小食,“我们公平竞争!”
赵简一心里一惊,“你还要和我抢?有你这样当师父的吗?”
怀柏道:“你现在是墨家巨子,我是孤山掌门,我们是合法合理的竞争关系,长烛天赋这么好,当然不能白送你,这等看他自己的意愿。”
赵简一气笑了,“你以为我没带东西吗?”
怀柏:“我知道嘛,所以我们是公平竞争。”
赵简一早看穿了她,“你是想给双尊找个玩伴吧。”
他们注定踏上仙途之人,亲缘大多寡淡。这世容长烛亲人早逝,寄住在一户好心人家。
那好心人家也是蓬门荜户,生活并非富足,听说两位仙长要把这孤苦的孩子接入仙门,自然千谢万谢,长跪不起。两人受不住主人热情招待,坐在客房中,家中长姐自后院把正劈柴的孩子领了过来。
男童只有五六岁的年纪,生得瘦弱,身上衣物宽大,不甚合身,看样子是由其他兄弟穿剩的衣服改小,袖间胸前补丁许多,不知改过多少次,这样传了多少人。
他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两位贵客。
“师尊,这便是……”
佩玉牵着两位小孩,走进这户人家,怀柏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丁风华捧着热腾腾的皂儿糕,看见赵简一,迈着小短腿跑来,“师侄!”
赵简一目光从容长烛身上挪开,看着年幼的双尊,笑着从怀里掏出两只偃甲小鸟,“最新款。”
“哇!”丁风华把糕点放在桌上,摆弄小鸟,“师兄你快看,会飞的!”
容长烛默不作声,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糕点,对飞舞的木头小鸟毫不感兴趣。
怀柏一笑,朝他招手,“长烛,来,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容长烛怯怯地走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渴望。赵简一心里咯噔一声,忽觉不妙。
怀柏把油纸打开,糕点白如牛乳,喷香扑鼻,她捏起一块糕点,哄骗小孩:“做师尊的小公……呸,跟我进了孤山,以后天天有好吃的。”
赵简一大声咳嗽,连忙把带来的偃甲玩具全拿出来,“长烛,别听她的,我们回墨门,我给你做很多偃甲。”
但是显然,对于食不饱腹、衣不蔽体的孩童来说,木头做的偃甲,再精致有趣,也比不得一块充饥的糕点,一件保暖的寒衣。
丁风华还忙着拆台:“你要是来了孤山,就是他师伯了,他敢不给你做偃甲吗?”
赵简一心里叹气,又想,也许放长烛在孤山是一个更好的选择。自己最美好的回忆,也是在孤山的日子。
小孩眼睛亮亮的,小心又慎重地接过糕点,舍不得吃,一直捧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