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鸣鸾一直觉得佩玉是个傻子。
呵, 幼稚的女人, 她抱臂站在黑暗角落里,这样想。
落日余晖里, 云山千万重。
佩玉抱膝坐在石阶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
鸣鸾闲得很, 想同佩玉说句话, 话到嘴边又咽下,不想再吓到脆弱又幼稚的傻子。
她在那方黑暗的角落里站起又蹲下, 手中幻化出一把刀, 随意劈了几下,烈烈生风。
这个意念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但她已习惯了一个人。
佩玉猛地直起身子。
山道尽头,一人背负斜阳, 身着青衣, 负手行来。
“师尊!”佩玉小跑迎了过去。
怀柏微笑着,手伸出, 拿出藏在身后的糖葫芦。晶莹锃亮的糖葫芦在夕阳下闪着光。
“呵, 幼稚。”鸣鸾很是嫌弃。
可惜主宰身体的不是她,佩玉眼睛一亮,兴冲冲地接过糖葫芦,另一只手牵住怀柏。
暮色四合,绿叶簌簌,几只倦鸟归巢。
她们手牵着手,走在夕阳中, 一同归家。
鸣鸾抿了抿唇,突然说不出嘲讽的话。
她闭上眼睛,意念的世界里也幻化出夕阳、孤山、还有一个笑盈盈的青衣女人。
“来,握住我。”“怀柏”笑着伸出手。
鸣鸾哼哼:“这可是你先要求的。”
她把手给这个女人。
现实世界里,佩玉歪头偷偷看着怀柏,待怀柏说话时,又做贼心虚地扭过头。
“喜欢吗?”怀柏柔声问。
佩玉重重地点头,“喜欢!”
也喜欢师尊,她在心里默默添道,糖葫芦是甜的,师尊也是甜的。
鸣鸾手中出现一串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裹着层晶莹的糖衣。
她小心翼翼地舔了口,没有滋味,像寡淡的白水。
鸣鸾叹口气,毕竟是幻想出的东西,没有尝过,是想象不出味道的。
甜,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她偏头看着翠羽青衫的女人,顿觉索然无味,挥手除去幻象,眼前的一切又重归黑暗。
到底是假的东西,她再不济,也不要拿虚假的东西来慰藉自己。
一晃百余年过去,守闲峰上无寒暑,峰顶春意融融,鸟语花香。
但山中已下起大雪,天地裹素,望过去白茫茫一片。
积雪压腊梅。
佩玉正在梅下练刀,白衣覆雪,神情冰冷,似与冰雪融为一体。
她五官渐渐长开,有如名花初成,霞明玉映,光彩照人。
偶有几个孤山弟子经过,路过她时不禁频频回头。
刀光映射雪花,执刀的少女白衣乌发,无双风华。
“可惜跟她师父一样,白长一副好皮囊,偏偏资质末等。”
“是啊,宗门大选连第一场都没过。”
……
同门的议论声随冷风传来。
鸣鸾嗤笑一声,若非六道院中同门排挤,小人暗害,佩玉根骨再差也不至于输掉第一场比试。
可佩玉这个傻子,居然就这么不计较了,宁愿错过试剑大比与天海秘境,也要保全几个使计害她的同门颜面。
傻子!大傻子!
鸣鸾想到这里,气得拽断面前的腊梅花,扔在地上使劲踩两脚。
反应过来时,她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夺得身体控制,忙又缩回了黑暗的角落里。
佩玉轻蹙起眉,脚下金梅混雪泥,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鸣鸾?”佩玉抚着断裂的花枝,低声问道。
鸣鸾蜷成一团,没有回答。下意识里,她并不想多参与佩玉的生活。
她们一半属于光明、一半属于黑暗。
一人站在阳光之下,而另一人,注定背负着黑夜独行。
鸣鸾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她只是希望,日后不会再有自己出现的机会。
佩玉在雪中立了半晌。
冷雪飘洒,白衣在风中拂动,梅花凌尘,不及她眉目清冷。
她的唇角往上扬了下,勾出一个浅淡的幅度,“罢了。”
花落如雨,雪衣翻飞,少女负手离去,纤尘不染,只浸染一段梅香。
至守闲峰时,佩玉拍去肩头积雪,驱散周身寒意,这才小心踏上山道。
怀柏提着一壶酒,醉卧在山石之上,见她笑着举杯。
佩玉不自觉勾起了唇,眼神变得无比柔和,上前行礼之后,问道:“师尊,我扶您去休息。”
怀柏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笑道:“以前是你天天在这等我,现在换我等你了。”
佩玉将她扶起,轻声说:“您若是想我,用纸鹤传声,我马上便回。”
守闲峰上红香绿玉,花木之间,只有一座精致小楼亭亭。
怀柏扶了扶额,“佩玉,你觉得我们峰是否冷清了一点?”
佩玉皱起眉,“不冷清。”
怀柏道:“要不我去给你收几个师弟师妹?从今以后,你就是大师姐了!”
佩玉敛眉,“我有师尊,足矣。”
怀柏叹口气,“看别的峰都热热闹闹的,就守闲峰只有我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