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伏云珠见她要走, 说:“你想知道我方才同胡美人说了什么吗?”
佩玉脚步一顿。
怀柏连忙道:“我们不想知道!”
余尺素道:“这还要猜吗?定是你用城主之位, 逼人家主动弃权。”
伏云珠轻笑,“你们会感兴趣的。”
佩玉停了下来, 胡美人的气息与常人不同,让她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
怀柏心呼不妙, 以她徒弟的性子, 早就一走了之,难不成真看上这个江城主?
“谁会感兴趣, 没兴趣, 告辞!”
怀柏脚步加快,余光偷偷往旁瞥,看见佩玉也跟上来,忍不住勾起了唇。
伏云珠很没有眼色, 竟也恬不知耻地与他们一起走, 若被问起,便只道顺路。
城中宴会未散, 余尺素不愿这么早就回去, 四人找了家面铺坐下,正好占了最后一桌。
伏云珠幽幽叹口气,眼光往佩玉身上转了圈,摇摇头,转身离开。
怀柏轻哼一声。
余尺素察言观色,“这个江城主,可真是没眼力。”说着, 用肘碰碰盛济。
盛济茫然道:“她不就跟我们顺路吗?”
余尺素一时无语,见她们二人神色恹恹,转移话题道:“等会我们去哪玩?”
怀柏哼哼:“玩什么?兴致都没了,回去吧,早些比完,早些回孤山,”
“秦姐,你别这样嘛,”余尺素朝佩玉使个眼色,“玉姐,你说句话呗。”
佩玉好似没有回神,眼睛里蒙着一层薄雾,闻言点点头,“嗯。”
嗯?
这么敷衍吗?
怀柏咬咬唇。
当年她让佩玉见见世面,多看看世上的美人,也就不会再执着于自己。
但真到这一天,心中却百般不是滋味。她想,我当真比不上伏云珠吗?
佩玉敛眸,薄薄的眼帘垂着,隔绝外人窥探。
她想起三百年前的江城,也是这般繁华,灯火喧嚣,却因为她一念之差,覆上鲜血与灰茫。
伏云珠、江城……终是她欠下的债。
这五年来,她一直刻意回避,不去深思,但伏云珠的出现,便像一把利刃,干脆利落地割开那层可怜的遮羞布,沉甸甸的事实又重新压在她的心中。
她不得不去正视。
犯下滔天罪孽的,是鸣鸾,可鸣鸾不就是佩玉吗?
杀了师兄师姐的前世,毁去师尊的骄傲与幸福,把世人踩在尘埃里,这累累血债,她该怎么偿?又如何能偿得尽?
若是师尊知晓她是鸣鸾……
佩玉心中一紧。
师尊不会原谅她,师兄师姐也会恨她。她原在这世上只在乎师尊,可如今,一想到师兄师姐仇视的眼神,心里还是觉得很难过。
这一世,她比前生多了很多东西。
像苦水里捞出来的人,突然掉进了蜜糖罐里。
她舍不得,无论是师尊,还是师兄师姐,抑或是余尺素、盛济、孤山,一个也舍不得。
一个人,得到的越多,失去的时候也会越痛苦吧。
若是一开始不曾拥有,现在,也不会这么怕了。
“玉姐,上面了,吃吧。”
佩玉缓缓睁开眼,融融灯火未落入她的眼眸。
她的眼睛似乎比以前更深,藏着许多不敢为人所知的东西,像黑夜、像深渊。
眼前的好友爱人,繁华欢乐,像是一场泡影,如露如电,不知何时便会失去。
怀柏没抬头,把自己碗里的蛋挑给了她,“吃吧。”
佩玉轻声道:“嗯。”
可纵然在这时,她依旧想逃避,想把往事覆在冰雪之下,卑微地祈愿着,冰雪不融,红日永沉。
好让这幸福,能留得久一点。
怀柏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佩玉有些奇怪,师尊平时素爱美食,最恨浪费,“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怀柏气呼呼地说:“气饱了!”
佩玉闻言,也不吃了。
怀柏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说:“你白天救人,消耗甚大,还是多吃点吧。”
佩玉勾勾唇,“有点酸。”
怀柏拿起筷,在她碗里夹了根面条,吸溜嗦进嘴里,奇怪道:“不酸啊。”
盛济附和:“我的面也不酸啊,要不让店家再上一碗吧。”
余尺素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这两人不愧是孤山的剑修,在某些方面,出奇地一致。
佩玉摇头,“醋放多了而已。”
怀柏登时明白,面上泛霞,心底又气又恼,小声说:“哪有什么醋?”
佩玉笑起来,眼中光华流溢,怀柏一时看痴了。
伏云珠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一盏花灯,小小的兔子,血红的眼。
她大喇喇走来,“看,这盏灯可不可爱。”
佩玉呼吸微滞,面上笑容褪下,一眨不眨地看着花灯,眉目清冷,眼中的光,在瞬间碎裂。
伏云珠弯下腰,嘴角暧昧地擦着佩玉的耳垂,低声道:“我送你,好不好?”
热气一**吐来,佩玉却如坠寒窟,浑身冰凉,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