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棠不明白只一句喜庆话有什么说话不算话的,她很慷慨的点头如捣蒜道,“殿下放心,奴婢说过的话从来都作数的。殿下您心胸宽广、与世无争且从不怨天尤人,日子只会越来越平顺。”
太子听完顿了顿,收敛了表情,转而夹起一个小元宝送到嘴里嚼了几下,边吃边在想她刚刚说的这几个词到底哪个更适合自己,这乍一听像是在夸他,可再一琢磨,总觉得放在他身上也不是什么好话。
“殿下觉得味道如何?”
“一般。”
“......”。
郑大娘的手艺是绝顶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一般了,新棠笑得有些牵强,“殿下,这味道嘛在其次,主要是取个好兆头,吉祥如意、招财进宝。”
太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抬头睨她一眼,“用心了,该赏。”
新棠内心有了点小小的雀跃,好奇太子会赏她什么。
可太子说完这句话就没了下文,专注的吃起了小元宝。
赏没赏完,一个悬念留在那里挠的新棠心痒痒,偏偏太子明明嘴里嫌弃着一般,手却没提前跟嘴通过气,用膳用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完全看不出来哪里一般了。
太子注重礼仪,这一点在用膳和就寝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食不言寝不语像是刻在骨子里那般,与生俱来的贴合。
枯燥无味的动作被他做起来就是比别人赏心悦目。
新棠发现自己的思想最近有了大大的提高,在发现顶头上司的外在美和内在美方面,觉悟有了质的飞跃,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上升到了一种怎么看都怎么顺眼的阶段。
她把这种阶段类比成父母和熊孩子的相处。
操心伺候、面面俱到的老母亲侍女和中二叛逆、捉摸不定的冷漠美少年。
新棠撑着脑袋发呆想,这就是和谐依存、共同进步啊。
房内燃着炉子,窗户也关着,这会儿热意起来了,暖香熏的人昏昏欲睡,太子吃饭又悄无声息的,新棠终于忍不住打起了盹,眼睛内的太子渐渐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像。
眼睛一闭一合间,突然听得太子平空叫了她一声。
新棠被这一声打断了睡意,摆摆头眨巴眨巴眼睛,努力睁到最大,懵懵道,“殿下,您叫我?”
太子欣赏了一会儿她难得的没有防备的呆傻样,而后冲她招了招手,闲闲道,“过来。”
新棠依言走了过去。
太子用筷子把砂锅最上面那张菜叶翻开,露出了叶子下面的那一排张牙舞爪的“乱煮”,新棠之前包的那些小元宝全都糊成了一团,藏在底下肆意又狡猾。
像极了它们的始作俑者。
“黎新棠,你是希望本殿下日后进的都是这样的元宝?”
新棠这下是真的醒了,瞌睡被羞愧刺激的一点不剩,她之前包成功的那几个卖相都很不错,起锅的时候也晶莹剔透的,所以她才会一齐端给太子,但可能是粘合的方法不对,皮和馅之间太过松散且砂锅易于保温,最后就成了大型打脸现场了。
“不,当然不是。”
新棠看着太子玩味的眼神,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殿下近日里烦心事颇多,实在辛苦,本想让殿下好好休息一下,却不想被奴婢弄砸了,奴婢愚钝。”
说着便要上去收拾,却在碰到桌子的时候被阻止了。
太子想了想,问道,“你觉得本殿下辛苦?”
新棠点点头,确实挺辛苦的,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较什么劲儿。
太子收回了挡在她面前手,继续问道,“所以刚刚被本殿下吃进去的,其实不是你做的。意思是口口声声为我着想的人拿着别人做的东西来语敷衍我?”
这哪儿跟哪儿啊,新棠傻眼了,被这看似逻辑缜密实则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的分析给惊住了。
“这......这不能吧......绝对不是这样的,殿下您......您......”
吱唔半天也没说出来。
偷觑一眼,想窥探一点太子的情绪,他却还是那幅浅淡的样子,仿佛刚刚只是在自问自答。
屋内片刻沉寂过后,太子突然站起身,抬步走去了窗边。视线延伸到狭小的缝隙外边见雪花已停,入眼万物皆是银装素裹,寂静宁和。
新棠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却见太子转身踱步到了门口,静静的望着她道,“黎新棠,良辰美景不可虚设,陪本殿下出去走走吧,如何?”
一句如何,包含了太多的容让。
新棠抿了抿嘴角,轻轻道,“奴婢也正有此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