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如雷。
新棠喘着粗气翻了个身,抖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满头的冷汗把原本柔顺的黑发打湿,一缕缕的贴在脸上磨得人难受,新棠伸手去拨开,却摸了满脸的泪。
原来人下意识的生理反应才是最能还原内心真实想法的,刚刚和死亡差之毫厘的时候,她才明明白白的意识到,这里是个生命贱如蝼蚁的朝代,主子一句话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无能为力且分外悲哀,与此同时,她更加清醒的认识到,她想活着。
新棠撑着身子下床往门外走,鼻尖充斥着浓郁的中药的苦味,让人窒息又让人欢喜。破碎的瓷片大大小小、杂乱无章的洒在床边,一脚踩上去,新棠刚刚有点血色的脸霎时间又白了下去,可是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要见太子。
应缓得了太子的的吩咐,把行安殿周围的宫人都调得远远的,原本以为是让沉香去照顾新棠是太子出于对新棠的怜爱,毕竟太子那件独一份儿的白狐披风可是完完整整的披在新棠的身上啊。
那可是太子头一次对一个女子示以恩宠,应缓把人扶在手上,都觉得是扶着个金疙瘩。可谁想他刚把人送到偏殿转回来,太子便又立刻打发他去守着小厨房。
此刻行安殿内,太子端坐在上首,面前放了幅棋盘,此刻黑白两子互相胶着,旁边的矮桌上放着应缓刚刚从小厨房拿过来的药渣。旁边随侍的除了应缓之外,还有刚刚在偏殿问诊的李太医。
只见李太医伸手捏了点药渣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恭敬回话道,“殿下,这药渣和微臣前□□给沉香姑娘方子上的药材并无二致,只是普通的几味祛风寒的常见药材罢了。”
太子手中执一白棋,正思索着往哪里下,听见李太医的结论之后,眉头一挑,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惊讶,“赵贵妃做事越来越不留痕迹,我倒是想左了,看来我这承安宫还是有点让她们忌惮的,倒不至于这么明晃晃的要人性命。”
应缓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了,“殿下可是担心新棠姑娘的安危?恕奴才直言,新棠姑娘明面上虽是承安宫的人,但实际上可是和沉香一样出自宜春宫呐,如果奴才没说错的话,两人这会指不定在打殿下什么坏主意呢。”
主子喜欢上哪个女子,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一想到对方接近殿下的目的不纯,应缓就止不住的犯嘀咕。
他犹豫了又犹豫,扑通一声跪下来,支支吾吾道,“殿下,殿下您可千万别,别......唉哟!”
应缓被突如其来的不明东西打中了嘴,一下子哆嗦着噤了声,抬头碰到太子警告的视线,苦着脸伸出手自顾自的掌嘴,“奴才多话,奴才该死。”
太子听着脚边的告饶声,面无表情的从旁边的棋盒里重新拿出一颗黑棋自顾自的继续对弈。
李太医大概是三人中唯一高兴的人了,他见太子手中的白子精准无误又力道十足的击中了应缓,甚是欣慰道,“殿下身子康健,乃南岐之福啊。”
应缓龇牙咧嘴的间隙,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句老滑头。
在一盘棋将将要下完的时候,太子停了手,应缓麻利儿的起身奉上一杯热茶,低头瞧见棋盘上的的黑子已然被白子逼得无处无逃。
曾经数个灯火凄清的夜晚,每每太子自己和自己对弈的时候,应缓和应急就在边儿上看着,到如今几岁春秋,殿下下一盘棋的时间越来越长,随之而增长的,周身的气质也越发沉稳。
“殿下,奴才把棋子收了吧?”
太子点点头,忽的想起什么,起身往外走,经过李太医身边的时候,随手一指,“你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