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说不出来,她朝着云珩背后指去,掐起矫揉的腔调,用夸张的语气道:“哎呀,有一只鸟掉到水里了。”
云珩把她的手抓回来,道:“嗯,是被鱼捉走的。”
他说话时向前凑,虞秋不得不往后躲避,后背抵在了船舷上。云珩道:“不是牙尖嘴利会骂人吗,我问你话,怎么不会说了?”
虞秋红着脸开不了口,她总不能说只有云珩能吃到她这只天鹅吧……这也太奇怪了,想一想就让人觉得难为情。
小舟从高出水面的莲叶边擦过,莲叶恰好勾到虞秋发间的芙蓉花小钗,发钗脱落,当啷一声砸在船舷,然后朝水中摔去。
虞秋只觉得头上一轻,有一缕挽起的头发松了下来,她正要偏头去看,云珩突然压了过来。
原本就跪坐着的虞秋心一慌,手肘撑在船舷上向后躲避。两人同时向着一侧偏移,小舟重心不稳,顷刻往左侧下沉,几乎要翻过去。
虞秋惊叫一声搂住了云珩的脖子,她上半身后仰着过了船身,算是半悬在了水面,吓得不敢睁眼,“你不要动了!要翻啦!”
云珩维持原动作不动,道:“这么凶做什么?不是我帮你接着了发钗,就掉水里去了。”
虞秋总觉得下一刻小舟就要翻了,她堪堪朝水面扭头,从眼缝里看去,看见云珩探出船舷的手中握着她那只小钗,就在水面上几寸。
一缕云鬓没有了朱钗的固定,从她后脑散下,被云珩的手臂挡了一下,只有发尾微微沾湿。
再下方,是清澈的湖面,湖水深不见底,深绿色的水荇在里面随波摇晃。
虞秋吓得重新闭上眼,颤声道:“知道了,谢谢你!快坐好了……”
“谁能吃到?”
虞秋简直要被他的坚持不懈气死了,都这时候了还要纠缠这种问题。
“你,你能吃到好了吧!”虞秋一点羞涩都没了,脸红是被气出来的。
这个人是一定要听她说出那种话是吧,她说!
虞秋贴近云珩,对着他耳朵大喊道,“只有你这只脸皮最厚的能吃到!你满意了吧!”
云珩满意了,慢吞吞坐回去,虞秋被他带着坐正,飞速松开搂着他的手臂,倾斜的小舟终于恢复平稳。
得了便宜的云珩施施然道:“帮了你还要被骂,虞阿秋,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虞秋赌气地从他手中夺过发钗,扶着船舷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跑到船头去了。
她对着水面整理发髻时,隔着小小的、四面通透的镂空雕花船舱,云珩的话飘了过来,“翻不了的。让你落了水,我怎么与你爹交待?”
虞秋哼了一声,把发钗戴好后,对着船尾气鼓鼓道:“反正我不要与你待一起了。船头是我的,船尾是你的,你不要过来抢占地盘。”
云珩说了一句话,虞秋没听清楚。她捂着心口坐了会儿,在心中给云珩多记了一个仇,然后继续思量心中藏着的几件事。
回去后要把今日与余延宗的事告诉虞行束,尤其是他手上的毒药……外祖父到底是怎么想到啊……
天朗气清,柔和的风吹着,小舟慢悠悠地飘。虞秋昨日因为琢磨着见余延宗的事情,睡得晚了点儿,这会儿越想越困,没多久,就伏在船舷上睡着了。
夏衫单薄,这么趴着,肩头与后背的曲线展露无余,毫无防备地落在有心人眼中。
云珩刚掀开纱幔的手顿住,原地驻足少顷,无声地到了虞秋身边。虞秋睡得粉面含春,混在两侧的风荷中毫无违和感。
将被风吹到她鼻梁上的碎发拨开,云珩道:“谁跟你分船头船尾。”
虞秋没听见,不知道被她划分好的地盘,被人明目张胆地入侵着。
后来虞秋是被颠簸醒的,睁眼看见自己在马车上,正靠着云珩的肩呼呼大睡。困意未消,她揉揉眼认出身边人,脑袋一沉,重新睡了过去,一直到马车在府门前停稳,才真正清醒。
接近黄昏时刻,听下人说虞行束已经回来了,虞秋没留云珩,与他说好要记得萧太尉的事情,就急匆匆见虞行束去了。
虞行束听她说了那盏茶水,震怒不已,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又听虞秋问及当年事,先是犹豫,再是叹气。
他出身寒门,虞老夫人早年丧夫,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幸而他在读书上有些出息,小小年纪就传出些名声,颇得当地名儒先生的照顾,才没让母子二人的生活太过艰难。
随着年纪增长,虞行束文采越发出众,一副画就能卖得几十两纹银。
后来得先生指点上京科考,有幸得见萧太尉,得到萧太尉的赏识,更是阴差阳错与太尉府的大小姐有了接触,但也仅限于交谈诗画,未有逾越的行径。
“你外祖母逝去时你娘只有十五,上面是忙碌的太尉,下面有小她四岁的妹妹,十五岁就接管过那么大的太尉府,又因为守孝,到了十八岁还未找夫家……这还不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没有一样不精通的……我小门户出来的,没见过这样厉害的姑娘……”
虞行束说起前面都还正常,在女儿面前提起与亡妻的情意,怀念的同时,难免窘迫。
“那一年太尉奉旨去了外地,我与你娘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