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来到这书世界,第一次去见苏珩前,她也在这间画堂内,对镜理妆。当时的她,已穿书来此十来日,接受了自己穿书的事实,和为了能够回家,必须扮演的书中人物,必须要做的事。
苏珩,她知她接下来这五年,将与此人纠缠颇深,但她那时,还仅将这人看作一张纸片人,将这五年纠缠,仅仅看作纯走剧情的演戏而已。
可是,这书世界太过真实,纸片人活生生,耳畔因羞浮起的微红,眉眼因恨凝结的寒霜,每一缕神情、每一缕心绪,都真实无比。可是,虽然套着昭阳公主的人设壳子,但在这书世界,每一日真正的呼吸心跳,都属于她容烟。
五年里,因为期间难忍异世寂寞,她没能纯做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即使如此,即使曾任自己沉沦在虚假的幻梦里,她心里也一直清楚,她在此世只是过客,终会离开,而现在,就是时候了。
身后,沉沉的脚步声越发近了,伴着铁器与盔甲碰擦的刺寒尖响,在这冷冽的冬夜里,传来凛凛杀意。容烟将一只凤尾流苏簪插入鬓中,抿了抿嫣红口脂,挽着披帛缓缓起身,在灯树的照映下,转首看向来人。
第一次在御花园见苏珩时,她心中有着好奇,好奇将与她纠缠五年的男子、被原书描绘为神仙中人的苏珩,究竟是何形貌。而今,五载真正过去,她心绪如千帆过尽,望着来人以及将要到来的死亡和永别,心思澄静,心如止水。
错落的金涂银连枝灯树光影陆离,点点灯火遍布其上如洒落幽海的点点星光。接连不断的明暗掩映交错下,那个曾经冰清玉洁、如雪如月的少年郎,在漫长的时光磨砺下,已如一柄被岁月开刃的锋利霜剑,他一步步沉稳坚定地走近,行来的身影,如野兽走出暗影将要噬人,手握着的冷刃,在灯照下折射着刺眼的寒光。
是没有半字交流的最终告别,是走至跟前即一刀斩杀,毫不迟疑的仇恨与杀心。容烟望着二十一岁的苏珩,在他神色沉冷地走离她仅数步之遥,在她已可嗅到他身上冷雪与鲜血的腥寒时,无声地垂下了双眸。
缓闭双眸的同一瞬间,挟风的森冷刀锋向她袭来。容烟等着那森寒,锋利地穿透自己的脖颈,可却没有,冷刀仅架在她的颈边,未再向里,取而代之的,是她唇上一软。
是冰冷的触碰,带着冷雪的味道。容烟一惊睁眼后,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来不及去想究竟发生什么、又为何会如此,只是下意识地,连忙想要向后退时,横在她颈边的冷刀,立即追着向里半寸,离取她性命更近。
“再退就杀了你!!”
冷喝出的一声威胁,像是咬牙切齿地迸出来的。苏珩神情冷狠,眸光阴鸷,他一手持刀,逼她不得后退,一手径揽住她后脑勺,逼她与他贴面靠近,再度堵住了她的唇。
唇上既冰冷又热烈,而脑中,全然混沌一片。容烟完全不能理解现在正在发生什么,只是清楚地明白,不该这样!不该这样!!这最后一场戏,不该是这样啊!!!
惊惑惶急的混乱中,她都忘了自己颈旁还横着一柄夺命刀,只是想拼命地推开苏珩,想要立即停止这不该有的情节!
威胁她不得动弹的冷刃,就贴在她的颈边,本来她这情急之下、不要命的推攘动作,是真可能要了她的命的。但,因那寒光将见血光时,紧握着冷刀的年轻男子,几是慌张地及时移开了利器,她的脑袋才好端端地立在颈上,没有血溅当场。
人是推开了,可心头的震惊与疑惑,如海水上涌,紧紧抓攫着她的心。容烟怔站在当场,努力想理清心中迷乱,想知道眼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时,她身前神色冷冽的年轻男子,眸光灼烈地如能在她身上烧剜俩窟窿,好像若是眼神能杀人,她此刻已被烈焰焚烧,已被千刀万剐。
神色最是冰冷,而眸中火焰最是灼烈时,死死盯着她的苏珩,忽地微勾唇角,冷冷笑了一声。
刚刚为了打断不该有的情节,她不仅用力地捶打苏珩,期间还动用了尖牙利齿,想用身体上的疼痛,逼迫苏珩快些松口。尽管最终促使苏珩松口的,似不是他自己的身体疼痛,而是差点真要了她性命的那柄冷刀,但苏珩嘴唇确实已被她给咬破了,为此渗出了鲜红的血珠来。
这一微扯唇角的冷笑后,苏珩唇上血红更艳。他眸光一瞬不瞬地剜盯着她,一手扔掉了那把刀,一手抬起,以指腹轻擦了下唇上血珠,连同之前沾上的鲜红口脂,薄唇微动,如血红的蝴蝶微扇蝶翼,笑看着她道:“宁可一死,都不愿被我触碰吗?”
好像是在说她宁死不愿被他吻唇,他人是笑着的,笑意一直漫入眸里,如琉璃碎裂开来,化作无数的尖刺,刺扎得到处血肉模糊。容烟望着苏珩这隐有疯意的笑容,心中惊惑不安更甚,并下意识要离他远点时,她向后撤步的动作,像进一步刺激了苏珩的疯状,他大步近前,将她紧箍在他怀中近乎野兽噬咬,像要吃人。
他的力气那样大,大得容烟感觉周身骨节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