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嬷嬷就着灯光看她脸色,见她面色苍白,骇然道:“娘子怎么了?可是遇见什么事了?”
肃柔摇了摇头,“有些恶心。”
转头见其他贵妇都款款来了,只好重新打起精神,大家一番热络道别,才各自登上车辇,返回各家府邸。
麻烦的是长公主与她同路,半道上还打帘叫了她一声,笑着说:“先前在皇后那里看见嗣王府的贺礼,这样品相的珍珠倒是不常见,我看圣人喜欢得紧,不知介然是从哪里踅摸来的?”
肃柔哦了声,“说是托了南边的朋友,几经周折才送入上京的。家里还有半盒,只是个头品相都次了一等,若是殿下不嫌弃,明日我让人送过去,尚可以给县主打一支步摇。”
长公主忙道:“不必不必,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怎么好叫你破费。”
肃柔笑着说:“反正我也用不上,殿下和我还客气什么。”复又闲话了两句才放下窗上垂帘,脸上显出不耐的神情来,嘱咐四儿慢些赶车,让长公主的马车先走。
雀蓝半揽着她,见她人都萎顿下来,愈发着急了,轻声问:“娘子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肃柔不说话,拧着眉闭上了眼睛。就这样行了一段路,忽然叫四儿停车,着急探出头去吐起来,把付嬷嬷和雀蓝都吓得不轻,忙上来拍背,急道:“好好的,怎么吐了?”
一番折腾,人是愈发没有力气了,好容易到了家,安顿上床,又让人去请郎中来诊脉。付嬷嬷在榻前伺候着,心里思虑了再三,才搓着手小心翼翼道:“娘子莫不是有孕了吧!”
肃柔吓了一跳,暗道每回都用了药,难道那药不灵验吗?这个时候要是怀上,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以前赫连颂筹谋回陇右,她其实无可无不可,但经历了今天官家的出格言行,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盼离开上京,因为知道若是剩下自己一个,便像立于薄冰之上,只要掉下去,就是万丈深渊。
心里惴惴,终于盼到郎中来了,提心吊胆等着结果,很快郎中便给了一颗定心丸,说就是寻常的肠胃伤风,天寒地冻陡然冷起来,加上王妃在外奔走劳顿所致,只要仔细调养两日,就会大安的。
肃柔听完,终于松了口气,可惜边上的人不明白她的担忧,她们有她们的遗憾。在她们看来稚娘已经有了身孕,这会儿娘子要是也怀上,那就可以压稚娘一头,顺便堵住乌嬷嬷那老妇的嘴了。
然而越是急切渴望,就越是难得顺遂,总是不好再多说什么,付嬷嬷让女使送郎中出去,回身给自家娘子掖了掖被子,轻声道:“娘子今日乏累了,好生歇一歇吧,定会好起来的。”
肃柔恹恹地,情绪低落,望着帐顶喃喃:“官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其实人才离开两天罢了,她就觉得心里空得慌。他临行前在府邸内外安排了好多护院和禁卫,虽然能够守住宅院安宁,但有太多的意外是无法预料的,在面对绝对权力时,所有人都像蝼蚁一样,毫无招架之力。
这一晚昏昏沉沉,做了好多怪梦,总在似睡非睡间徘徊。五更醒过一次,再睁开眼时已经辰时,听见外面有短促的脚步声,知道晨食已经铺排起来了。
屏风边上,蕉月悄悄探头看,看她醒了便进来伺候,展开衣裳给她披上,一面说:“昨夜下了好大的雪,院子里都堆起来了,娘子穿得厚实些,快起来看雪吧。”
女孩子们都喜欢这样的天气,庭院里落满了雪,虽然冷些,但枯燥的日子又生出另一种趣致来。
肃柔以前也爱雪,下得越大越欢喜,但现在却隐隐担忧,不知幽州的天气怎么样,是不是也已经风雪连天了。赫连颂在军中,身上整日套着冰凉的铠甲,又不能时刻躲在大帐里,想起他要在冰天雪地里行走,这雪也就不那么喜人了。
趿上软鞋,从里间挪出来,上房前后都燃了温炉,一旁的炉子上拱着铜壶,热气顶动壶盖,咔咔作响。女使手脚麻利地兑了水来给她洗漱,等一切收拾停当,坐在小桌前用了一碗粥,平时都是两个人吃饭的,乍然一个人冷冷清清,还是有些不习惯。
边吃还在边盘算,转头问结绿,“忽然下雪了,给王爷带了几件大毛的袍子?”
结绿道:“十来件厚袍,另有几身灰鼠氅衣和狐狸毛的斗篷。娘子放心吧,有竹柏近身伺候着,不会冻着王爷的。”
她点了点头,心里方踏实些。用罢饭起身走到檐下,看外面被白雪覆盖的庭院。天地间静谧,没有一点风声,只剩沙沙的,雪从高空坠落下来的声音。
恰在这时,见门上有人疾步进来,不顾边上婆子拉扯,一路到了上房前,板着脸纳了一福道:“王妃给评评理吧,这样冷的天,只给了横汾院五斤炭,连一件新袄都不曾预备,颜娘冷得躲在床上不下来,要不是我去瞧她,只怕冻死了也没人知道。我只想问王妃,可是怀上郎主的孩子,就犯了天条了,府里上下合起伙来给新姨娘小鞋穿,到底是谁授意的?我也仔细算过,家下不过两位家主,郎主不在家,只有王妃做主,难道是那些瞎了眼的贼婆胡乱揣度王妃心意,以为苛待了颜娘,就能在王妃面前立功吗?”
同来的婆子拉拽不迭,苦着脸道:“乌嬷嬷,你这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