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孟沅澄,裴钰突然明白了。
若不是孟沅澄在他身边的话,可能他早已没命了。
那群人哪里是没发现他们,是认出了孟沅澄,所以他才幸免遇难的。
裴钰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那当皇帝的爹害得他家破人亡,但那日,假如孟沅澄不在的话,他又哪能活到今日,从另一面来说,她又是救了他的人。
见裴钰一直沉思着并未有什么动作,宋玉竹以为他是还不愿意相信:“事到如今,你就还不愿意承认吗?你就有那么喜欢她?”
“我知道。”
宋玉竹紧盯着裴钰,良久后才又说道:“好,我相信你,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裴家上下十几条人命,裴钰自是做不到无动于衷的。
那三个内卫早已死了,可元凶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若不能为裴家枉死的十几条人命讨个公道,他无论如何是过不去的。
想来想去,若不是他死,便是要那个人死。
可日后,一旦孟沅澄知道了真相,那他们两个是再无可能在一起。
这日回去,裴钰彻夜未睡,整整想了一夜。
孟沅澄回去后,也是辗转反侧。
摸着颈间的项链,裴钰浑身湿淋淋地站在桥上的模样一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她怎么不知道是裴钰帮她找回的项链,只要一细想他在冷水中泡了多久,孟沅澄说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但是想到两人如今的关系,她又如何能有什么反应。
她更是不懂,他如今这般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孟沅澄想起了第一次遇到裴钰的场景。
准确来说,其实那并不是他们第一次的见面。
在七年前,他们就已经见过。
那时候,她偷偷溜出宫去,那段日子正是七夕前后,她早已听说民间的灯会是极热闹的,所以求了好久,才让沈子微同意带她出宫了。
他们出宫时,时辰还早,所以沈子微便带着她在市集四处逛逛,那日人很多,她也因此跟沈子微走散了。
她虽胆子不算小,但第一次出宫,对宫外的一切都很陌生,心里还是怕的,到后来,她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条河边,四周都是山林,十分寂静,连个人影都没有,她面上看着镇静,其实早已胆战心惊的。
加上那几日又听了不少吓唬人的传闻,那时独自处在偏僻的林中,她吓得冷汗直流,腿都软了。
这时突然听见身后有了动静,她警觉转身,一个不慎,脚下一滑,便落进了河里。
水流很急,孟沅澄只记得自己一掉进河里,立刻便被灌了一肚子的水,呼吸不上来,想要呼救,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孟沅澄记得自己当时甚至都已经认定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只是怨念自己还有好些事情没做,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吃过,年纪轻轻便这么意外溺水而亡,她还听说溺水死的人,若是尸首被发现得晚了,肯定十分肿胀,难看得很。
她想着想着,逐渐变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睁开眼睛时,她第一个见到的便是裴钰。
她记得自己当时直接就伸手摸了上去,裴钰似乎是没料到她的反应,就任由她摸上了他的脸。
孟沅澄上手,触感十分光滑,又是一张白嫩清纯的小脸,她下意识地便捏了一把,听到裴钰轻呼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活着。
她立刻便坐了起来,一把抱住了裴钰。
“太好了,我没死!”
裴钰一把推开了她,脸有些微红,孟沅澄不知的是,虽她那时是男装打扮,可裴钰一眼就能认出她是个小姑娘。
裴钰还从未见过这般奔放的小妹妹,一时间还有些害羞,推开孟沅澄之后,立刻连着退了好几步。
“哥哥,是你救了我吗?”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裴钰看着孟沅澄那张稚嫩的小脸,听声音也是脆生生的,分明就是还没长开的小孩。
“嗯。”
孟沅澄才被从河里捞了起来,喝了一肚子的水,虽然吐出了不少,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鬓边落下了一两缕发丝,都湿哒哒地黏在了脸侧。
听到裴钰的回答,她还是一下从地上起来了,然后拉住了裴钰,眼睛透亮的,望着裴钰:“那刚才我听到后面有动静,是你吗?”
裴钰抽出了自己的手,往边上挪开了些:“嗯。”
“我把你当成坏人,心里害怕才掉进河里的,不过还好哥哥你救了我。”
裴钰实在不习惯这么直白坦诚又热情的小女孩,只得道:“你没事了吧,那我先走了。”
哪知孟沅澄又拉住了裴钰,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哥哥,你不送我回去吗?我一个人不敢走这里。”
“我还有事。”
“那你带着我,我跟家里人出来的,现在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他们一定很着急,你办完事再顺带送我回去吧,可以吗?”
见裴钰不答,她又继续问道:“可以吗?”
孟沅澄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里来的勇气,明明是个陌生人,她就那么大的胆子非要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