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五更,贾珩去了军机处值房,坐衙至中午,正要唤上书吏,准备一壶热茶,继续看着河南都司送来的军务汇报。
“这个牛继宗,竟去了河南汝宁府,督训剿寇。”贾珩看着其上的军务。
当初他手下的果勇营就是从牛继宗手里得来,不想这位镇国公之孙,现袭一等伯,为了复起去了汝宁。
“只怕不要贻误了军机才是。”贾珩凝了凝眉,想了想,将公文放在一旁。
“子钰,内阁今日明发上谕,派遣齐大学士南下扬州,梳治盐务。”就在这时,刚刚散了廷议的施杰从外间,进入值房,向贾珩宣告着这个消息。
贾珩笑了笑道:“以齐大学士之能为,前往扬州,想来也能事半功倍。”
施杰却摇了摇头,说道:“只怕难啊,今日通政司递来奏疏,两江总督沈邡上疏,具言盐法变革二三事,似有主导盐务革弊之意,圣上并未允纳。”
陈汉之总督为正二品,多加右都御史和兵部尚书衔,那是就为从一品,而如今的沈邡,就是从一品大员。
贾珩闻言,放下茶盅,面色顿了顿,沉吟片刻,道:“如此一来,恐于盐务整顿又添波折。”
在前世那个清时,两江总督就曾代管盐务,如今两江总督沈邡上疏天子,显然是浙党为争夺盐务革新之权所出招数。
而一旦两江总督掣肘,那么齐昆这位内阁大学士,还能不能在地方上大刀阔斧的改革,都要打上一个问号,更不用说,盐商也不会坐以待毙。
想来又是一场龙争虎斗。
施杰叹了一口气,转而道:“也不知李阁老到了北平府,这几天,北平都司和蓟镇总兵唐宽的请罪奏疏,已递至通政司,杨阁老言唐宽非战之罪,圣上也有些举棋不定,唐宽掌蓟镇之兵有六七年了,前几年未去蓟镇前,也立过一些战功。”
边关将门在地方经营多年,更有朝廷阁臣以为依仗。
贾珩沉吟,道:“此事再看看动向。”
他总觉得此事不会这般简单,以崇平帝的性子,不会有什么昔日情谊可讲。
贾珩压下心头猜测,道:“昨日,锦衣府飞鸽传书禀告,阁老已到了保定,再有几天,就可到任北平。”
“这般快。”
“军情如火。”贾珩感慨说着,又道:“这几天大同、宣府,以及府县襄办团练事宜,请求兵部拨银,户部那边儿是什么主张?”
施杰说道:“户部那边儿拨付了一部分,但缺口很大,兵部还在争取,只是如今阁老不在京中,户部那边儿推搪敷衍。”
毕竟是一位侍郎,面对由两位阁臣共掌的户部,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去年国库没有盈余?”贾珩面色郑重几分,皱眉问道:“我记得去年抄没三河帮折卖了不少银子?”
施杰苦笑道:“子钰有所不知,按着户部所言,当初只有一小部分银子进了户部,年前抚恤,再加上补发神京连同诸省官员欠俸、九边兵丁的欠饷,以供诸衙开支,早已散去的七七八八,杨阁老又要留下一笔银子捱到今夏税收前,万一有个天灾,又要支出银子。”
当初贾珩抄没三河帮财货,虽然有不少财货,但不少都充入内务府,至于后来齐王补缴上的银子,则都被崇平帝充入内帑。
银子来的快,散的也快,因为之前就入不敷出。
贾珩默然片刻,问道:“户部怎么说?”
“户部说两位王爷正在查边,等重定九边经制兵额,再行拨银不迟。”施杰低声道。
贾珩皱眉道:“你这般一说,京营今岁的饷银,估计也要迟延,也就是三天前,京营老弱俱已裁汰,合计兵额十五万,尚在补充招募新兵。”
这就是钱粮受制于人的感觉,当然,财、军、人三权都握在手里,那该轮到崇平帝坐不住了。
“其实,去岁边军的饷银都是减半发放,还是补发了京营欠饷。”施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道:“如今朝堂想在盐税上多收些银子,裁汰边将边军,正合开源节流之意。”
如按大汉隆治年间所户部所载:仅宣府一地一年,主兵,屯粮十三万二千馀石,折色银二万二千馀两,民运折色银七十八万七千馀两,两淮、长芦、河东盐引银十三万五千馀两,京运年例银十二万五千两;客兵,淮、芦盐引银二万六千馀两,京运年例银十七万一千两。
当然宣府等地为北平侧翼,一直是直面胡虏的重防区。
贾珩点了点头,道:“还有整顿吏治。”
这就是他当初和崇平帝提议的几大政策,先通过裱糊维持住大局,剩下给王朝续命的事儿,先灭了东虏再说。
施杰自失一笑,说道:“都察院和吏部忙着京察,已忙得不可开交,兵部诸司人心惶惶,部务也受到不少波及。”
“没有三五个月结束不了,也就是刚开始,咨访考语,错综复杂,后面应轻快许多,再不致耽搁了政务了。”贾珩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