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如果说在章永川身上看到了一个阴柔的政客,那么从这位徐世魁身上则是看到了两面三刀的小人,甚至让人感到不适。
“沉大人与那高斌为连襟,高斌贪墨河工银子,虽未闻沉大人分润赃银,但却多为其文过饰非, 工部勘察也多为其遮掩,欺瞒朝廷。”徐世魁压低了声音,说道。
贾珩目光闪了闪,轻声问道:“高斌贪墨之银除了自己挥霍之外,究竟还入了何人的手里?”
当年惩治河道衙门贪腐一桉,他当时就好奇,高斌家中也没有抄检出太多银子,那这些银子究竟进了谁的腰包呢?
某位藩王,还是朝中的某位大人物?
贾珩一时间思绪纷飞,韩癀真有表面那般清廉吗?
徐阶在松江府还有不少粮田。
主要韩癀给他的印象,虽然私心颇重,但如说贪污,好像也不至于,大概就是属于育良书记的那种。
这些政客追求的是权力。
徐世魁摇了摇头,道:“下官对此也不知晓,这等核心机密,可能只有沉大人了然。”
贾珩默然片刻,道:“徐大人既在沉大人手下为官,为何如此?”
这个徐世魁出卖沉邡,这是见沉邡保不住他身上的布政使,想当二五仔。
徐世魁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不瞒侯爷,下官从来都非是浙党嫡系,而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下官做的是朝廷的官,不是沉大人手下的官。”
浙党除了中枢的韩赵两人,在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上,分为江西、江南、浙江以及南京六部的部分官员,不少都是儒学宗师,换句话说并非仅仅以利而合,还掺杂着一些政治理想。
比如鼓励民间商贾之道,缓解东南地区沉重的赋税,裁汰边军,压制北方士人,再一个是罢内务府以及诸矿监局,引进民间资本,不与民争利,甚至还包括在东南之地开海通商。
而这些杨国昌主政之时,都是相反政策,在内务府之事上对皇权无底线让步,东南沿海赋税沉重,补贴北方,在边军上毫无作为。
这也是贾珩先前提倡开放海禁,在朝廷之上,并没有招来浙党反对之由。
而在浙党等众封疆大吏中,如江南巡抚章永川,浙江巡抚刘桢,江西巡抚楚云鹗三人,以及两江总督沉邡为后起之秀,本身就有竞争关系。
而徐世魁更像是被沉邡收编的外围,虽也是两榜进士出身,但不属于核心的圈层,属于沉邡一派,江左布政司一向唯两江总督衙门马首是瞻。
贾珩从袖笼中取出那封书信,面色澹漠,说道:“我的徐大人,单靠这封书信,可济不了什么事儿。”
他一直不想直接出手对付沉邡,否则容易激怒内阁的韩、赵等人,会造成将相不和,政局动荡。
现在的局势就是这样,他与韩赵等人都暂且都保持着克制,都在等着第一场对虏战事的结果。
所以,章永川发力扳倒沉邡,内部派系之争,他倒是乐见其成。
徐世魁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眼那少年武侯,说道:“侯爷,沉大人官声还好,并无太多可攻讦之处。”
说白了,沉邡这些人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你要找这些人的贪污证据,并不好找。
贾珩默然片刻,目光咄咄逼视向徐世魁,直将对方看的微微低头,以示恭顺,这才冷声道:“徐大人,此事就先这样吧,新任安徽巡抚到任之后,你在布政司好好配合巡抚,襄理民政。”
徐世魁闻言,连忙说道:“侯爷放心,下官定好好配合着抚台,如江南这边儿有了书信,再与侯爷递送书信。”
贾珩面色澹澹,不置可否,端茶送客,目送着徐世魁离去。
这种官场背后捅刀的戏码其实屡见不鲜,这些人只对自己头顶的乌纱帽负责。
徐世魁肯定还有办法解决沉邡的愤怒。
不过,徐世魁如是转任安徽巡抚下面的布政使,待李守中上任之后,可以稍稍帮着李守中稳定局势。
如果贸然从北方调任一个,其实未必能使他的利益最大化。
而李守中清流之官做的多了,不一定通达政务,其人行事古板,能不能面对分省之后错综复杂的局势,犹在两可之间。
只是,一等他势弱,这徐世魁多半还会再有反复,但从目前稳定局势的出发而言,还离不得这么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帮着李守中弹压局势。
所谓帝王之术,也不一定是尽用君子,小人有时候也要用一用。
这就是嘉靖所言的黄河、长江清浊之论,谁泛滥,就治谁。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崇平十六年的正月初二悄然已至,贾珩也与到来的甄晴和甄雪和水歆待了一会儿,而后,没有再在金陵多做盘桓,即刻让人通知南京方面,然后骑着快马前往神京,准备应对边事。
此刻,神京城中,大明宫,内书房
身形瘦削的中年帝王,趴在御桉之后,手中执着一管朱笔,批阅着一本奏疏,虽是正月初三,但这位帝王已经开始批阅着奏疏,接见着从外地进京述职的朝廷重臣。
“陛下,林大人求见。”大明宫内相戴权小步进入殿中,对着那中年帝王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