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艘楼船以及护卫船只编成的船队,航行于冬日的运河之上,噼波斩浪,扬帆起航。
此刻方至冬初,已渐渐进入枯水期,两岸的草木也绿叶凋零,一派冬日肃杀之景。
贾珩手中也拿着一份邸报,阅览着其上的文字,目光凝了凝,面色微沉。
果如他先前所料,京中已经开始吹着与女真议和的风声,其上就是一位都察院御史乔望年的奏疏,以及国子监司业颜宏奏疏。
而就在这时,清脆的声音从外间传来,探春进入舱室,绕过屏风,秀眉之下的清眸凝起,定定看向不远处的少年,轻声说道:“珩哥哥。”
一众莺莺燕燕所在的舱室是在一层,而贾珩则是在船的另一侧的二层,有一个书房用来办公。
贾珩循声看向亭亭玉立,眉眼英丽的少女,将手中邸报放下,说道:“三妹妹,过来了。”
随着年岁又长了一岁,相比去年的小豆芽,豆蔻少女也渐渐长开,如原着所言那股“文采精华,见之忘俗”气韵已在眉眼间见着一些。
“没有打扰到珩哥哥吧。”探春背着手藏在身后,那张愈见英媚的脸蛋儿,见着浅浅笑意,目中见着自内心而生出的欣喜。
似乎见到那蟒服少年已是一桩十分开心的事儿。
贾珩笑了笑,看着活泼的少女,说道:“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儿,怎么没有和湘云、宝琴她们一起玩着?”
探春轻笑了下,近得前来,说道:“过来看看珩哥哥这边儿有没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那个萧姓厨娘可算不见了身影,也就欺负她年龄小,不能经常陪着珩哥哥外出。
贾珩点了点头,道:“那过来帮我整理一下公文,这几天没个人整理,乱糟糟的,唉,你手里藏的什么?”
探春闻言,芳心一喜,欣然应了一声,然后近前,忽而从手中拿过一个橘子,递给贾珩,说道:“刚刚尤嫂子和曹婶子分橘子呢,我给珩大哥带了一个,蜜橘,珩大哥尝尝,解解渴。”
贾珩接过橘子,笑道:“正说这会儿有些渴了,晴雯又是和侍书她们去玩了,连个倒茶的都没有。”
晴雯这几天跟着袭人、侍书、莺儿几个丫鬟时常待在一起,玩着骰子,而且晴雯知道利害,从不凑到近前。
贾珩说话间,一边剥着橘子,一边感慨说道:“这回京以后,仍是千头万绪的,京里的消息和金陵的消息都开始往这送。”
探春拿起贾珩放在桌上的邸报,阅览了片刻,英气的秀眉皱了皱,愤愤道:“京里官员上疏议和,重修盟约,还要将那俘虏的多铎放回去,真是岂有此理!”
贾珩低声说道:“是啊,以往北方隔上三二年都有女真犯境,现在好不容易打赢了一场胜仗,朝中的官员就想息事宁人,却不知这不过是女真的缓兵之计罢了。”
探春放下邸报,目光见着关切说道:“珩哥哥,此事棘手吗?”
贾珩道:“先前我就料想到会有此一事,已向宫里连递了几封密疏,此事问题倒不大,关键还是在以后对虏战事的胜负。”
探春想了想,问道:“先前看那个望远镜,是珩哥哥为对付女真琢磨出的吧,为此事也算绸缪了许久了。”
贾珩道:“官军这些年对上女真,基本没有打过什么胜仗,只能多做一些场外的工夫,增加一些胜算。”
探春正要开口说话,忽而这时,从廊檐之下传来一道娇俏如黄莺出谷的声音:“珩大哥,在里间吗?”
贾珩面色诧异了下,这说话声音倒也有一些熟悉,应是甄兰的声音。
“在屋里的。”贾珩回道。
探春蹙了蹙秀眉,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地循声而望,却见一个身形窈窕纤丽,眉眼锐利的少女,绕过一架山河屏风,进入厢房。
甄兰着一身粉红刺绣梅花的袄子,下着青色百褶棉裙,那张肖似甄晴五官的冷艳脸蛋儿上浅笑盈盈,看向探春,说道:“三妹妹也在。”
探春点了点头,英媚的眸光打量向甄兰,问道:“兰姐姐没有和姐妹们一块儿玩?”
平常两人虽然在一起玩,相谈也比较投机,但探春仍有一种被打扰到的感觉。
甄兰轻笑说道:“她们在一块儿玩的,我不大喜欢,三妹妹不在,想找个谈论兵事的都找不到。”
贾珩瞥过少女手中的一本书,指着不远处的椅子示意落座,轻声问道:“兰儿妹妹坐,寻我有事儿?”
甄兰低声道:“就是过来看看珩大哥,想着请教几个问题,没有打扰到珩大哥处置公务吧?”
贾珩将手中的橘子拿给甄兰看了下,笑了笑说道:“这会儿正闲暇着。”
甄兰与探春两个都属于心思机敏,如果培养一番,应该能成为好帮手。
但是相比探春的心思单纯,甄兰的性情有些像磨盘,心思鬼精鬼精,这次随着进京多半也是另有所图。
甄兰寻了个绣墩坐将过来,目光落在贾珩手中的橘子上,轻笑说道:“还是三妹妹心疼珩大哥,我这边儿倒是空手而来了。”
少女年龄虽小,但比起甄溪的羞怯扭捏,此刻也颇有几分从容。
贾珩将手中的橘子掰开一半,问道:“妹妹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