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 巴德雄又吹响手中虫笛,众人皆大为警惕。
谁知一串悠扬之声响彻山谷,左不过引得张自贤在谷里蹦跳打滚, 形容怪诞, 似舞非舞,状似耍猴,极为滑稽。
笛声一停,满谷静穆肃杀, 独巴德雄一人乐不可支,笑道, “好玩,好玩。这样的人,再多来几个, 便可一起在这谷底跳支折腰舞。”
他笑了一阵, 晃晃脑袋, 一阵艰难思索,忽然豁然开朗,“既如此,便从龙虎山,当年丢我下山那几个道士里挑吧。”
张自贤从泥地里翻立起,片刻神思混乱。
他已成巴德雄手中提线木偶,笛声一响,他即刻失去神智,下一刻醒来, 又不知是什么模样,手头又染几分鲜血。
往前,欲杀巴德雄, 又未免鞭长莫及。
自知错已铸成,再无退路,忽地迸出一声暴吼。
猛地回首四望,一眼盯住了龙虎山神都剑的张重云师兄。
谷中众人见之色变,愤怒、不齿、鄙夷,惊惧……神色各异,此情此景,叫人实难置信。
唯有张重云,知道他已近癫狂,不剩多少神智,较之众人分外冷静,退后一步,拔剑防备。
巴德雄赞道,“张重云好,张重云甚好!当初见我是苗人,不由分说便叫人将我乱拳打出龙虎山;而你这好师弟,无论做多少丑事,都有他出面做主替你兜着……如此有情有义好兄长,你若不杀,下一个我便要杀了他。”
仇静见不得二人刀剑相向,急急脱口劝道:“休听他满口胡言,叫亲者痛仇者快。”
张自贤闻声看来,一双猩红眼睛盯紧了仇静。
仇静心口一紧,噤声一步后退。
巴德雄又笑起来,说,“仇静,仇静则更好!”
忽又陷入艰难思量,喃喃道,“这位好师妹,也不知你穷极一生救人之功德,能否敌半分包庇他伤人杀人之过?”
稍作一想,他又摇摇头,“哎,索性一并杀了吧,省得我心里拿不定主意,分神间,便坏了事。”
话音一落,巴德雄持虫笛吹出一段小调。
仇静一低头,一天师剑架到了脖子上。笛声停了,剑却没离开。
巴德雄摊摊手,话音及时响起,“你自己杀,还是我帮你杀,全在你一念之间,我不左右你。”
仇静骂道:“巴德雄,你这猪狗不如的牲畜!”
巴德雄嘿嘿笑道,“谁要杀你,你骂他去!”
仇静抬头,看见张自贤眼中虽仍旧血丝密布,狂乱之态却已然褪去,心智早已回归他本。
师兄妹相视片刻,张自贤渐渐眼神闪躲,持剑的手发颤,却没半点要摘下来的意思。
仇静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含泪望着师兄,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张自贤垂下头,不敢看她,“师妹,对不住了……否则你我都活不了。”
仇静咬牙问,“你是想杀了我们诸位再替他报仇?还是根本就想要神仙骨?”
“我们已经活不了了……”张自贤哀求道,“师妹,事已至此,你就……你就成全我罢!师兄求你了,师兄求你了!”
仇静细想从前种种,这一幕竟不是第一回发生。
师妹,求你了,我不过一时色迷了心窍,谁曾想竟弄出人命……何况苗女微贱,何至于就要我以死相抵?
师妹,只有你能帮师兄,我们师兄妹同甘共苦,不是一条心吗?
师妹啊,你就再帮师兄遮掩一回,事情若抖落出去,谁面上有光?谁有感激你大公无私?
师妹,师妹,求你了,师妹……
……
她处处成全,临到头竟要她以命成全。
仇静终于绝望。
声也发虚,步也飘忽,轻轻吐出一句,“师兄,自此你丢下的烂摊子,可就再没人替你收拾了。”
说罢她认命闭眼。
??
锵地一声巨响,坤道颈上一轻,本以为就此一命西归。
一脉惊呼声中,连她体也跟着一轻,女子婉静之声在她耳边响起,问她,“仇山长,没事吧?”
仇静张眼,入目是温和典雅的面容,不由泪盈于睫,“江少庄主!”
谷中有更多人不由自主叫出她更为响亮诨名——“惊鸿仙子!”
下凡济人于危难之间,此刻便更像仙子了。
她腰肢轻软,姿优美,仿佛仙人乘风而来,从剑下救出仇静复又乘风纵远,眼见就要消失在山头。
亦有人心生疑窦,问,“如何她来去自如,偏不受猫鬼蛊所镇?”
长生收入袖间,叶玉棠抖抖手,将聚于指尖三穴、欲一巴掌呼死张自贤的十成锐劲也给晃散了。
盯紧了云雾下那道翩然白影,只觉得足上所乘那一对弯刀极为眼熟。
她同后人道:裴沁的双刀?
长孙茂道:看来是碰上了。
她心里一沉。这会子又跑回来做什么。
一垂头看见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