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只断尾壁虎,趁机悄然后挪数步,在一声巨响之中,向东处夺路遁逃!
程霜笔回头一瞥,但见原本树影下静坐的小小影子,如流星箭矢忽地急掠而出,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小叶子,你去哪里!”
当即扔下手头石块,朝叶玉棠拔足急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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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德雄不会轻功,却跑的极快,奔跑时自胸前衣物破开处伸出八只嶙峋细爪,想必是某种蛊术。细爪抓地,一路将他驮载着前行,远远看去极其诡谲,像只过人高的大蜘蛛。
那时她已极其虚弱,视物模糊,脚步发飘,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路奔袭近百里,在峨山镇外潕水畔将巴德雄擒住。
巴德雄那诡异八足被她追折了两只,踉跄一摔,滚出数丈。知晓再躲不过,索性抱着自己一只断臂载进水中,直往能凭别的蛊虫凫水而逃。
叶玉棠直冲入水中,掐着巴德雄的脖子,将他从水中拎起来。
巴德雄呛了水,脖子却被攥着,难受已极,目眦欲裂,两腿蹬水,求饶道,“放……放我……下、下来。”
叶玉棠摊开手。
东西给我。
想讲话却发不出声,只能自肺腑之间挤出沙哑气声,像发怒的野兽。
巴德雄道,“蛊不……在……我……”
叶玉棠手上用力,力道之重,几度以为此人筋肉肌理从指缝之中分崩离析,只剩一把颈骨在强撑着。
给我。
巴德雄脖颈被挤得通红,红中透出根根青筋,“不……在……”
讲完这话,胸口反复抽动,如同一只垂死的蛤蟆。眼白几度上翻,喉间发出阵阵嘶鸣。
叶玉棠将他整个浸入水中,复又拎起来。
她疲劳至极,又愤怒至极,几乎陷入一种半癫狂的境界。
巴德雄
肺腑震动的气声,断断续续的重复在讲一个字。
沁……
叶玉棠捕捉到那个字,忽然愣住。
手上力道稍有纾解,巴德雄有了进气,猛地呛咳起来,溺入肺腑中的河水争相恐后从鼻中、眼中流淌出。
叶玉棠手头复又一攥,脸绷地很紧,几近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声。
只要她手上力道再重一分,巴德雄整个人会从脖子断掉,有如一只被拧断的木偶。
谁让他到死也不肯松口?
可是叶玉棠手却轻轻发起抖来。
巴德雄难受之极,却突然笑了,好像反倒爽快之极。
边笑边咳了一阵,鼓动腹部,一个音接一个音,从他胸腔中蹦了出来:“你……不……去……看……沁……”
字句全碎,断断续续,她侧耳细听,仍还是听懂了。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显是一个问句。
你不去看看她?
叶玉棠脑中一片空白,手上也不由自主松懈下来。
巴德雄缓缓笑着,“你不……去看……蛊……给谁用……”
仍旧是一个问句。
她浑身湿透,嘴唇苍白,空荡荡的咽喉慢慢透着气。
巴德雄眼中血丝密布,整个人缓过劲来,脸上透着劫后余生的光,“潕水尽头……”
换了口气,接着说,“……小桥客栈。”
叶玉棠慢慢垂下眼帘。拎起巴德雄,瞬息掠出数丈,停在小镇边缘。
小石桥架在潕水河上,客栈坐落在石桥畔。
客栈很小,楼上楼下左不过三四间客房。
楼上亮着灯,隐隐可以听得女子低声说着话。
她一纵,轻轻落在窗外阑干上,将巴德雄丢在墙角。
支摘窗拨开一条细缝,往里看。
美妇坐在床沿,以脸帕给床上人拂汗。
床上睡着个少女,苍白如纸,睡梦中冷汗不止,湿发黏在小脸上。
忽然翻了个身,猛地打了个颤,嘤儜一声。
美妇垂下头去,将她湿发拨到耳后,柔声问,“又靥着了?”
细密睫毛缓缓掀起,裴沁望向妇人,摇摇头。
定了定神,忽然说,“师姐来看我了。”
叶玉棠心头一惊,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仇欢笑了,“又梦见师姐了?师姐说什么没有。”
裴沁不说话,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仇欢叹道,“又哭什么。”
裴沁哽咽道,“这回出来这么久,师姐回去找不到我们,该怎么办?”
仇欢忽地吼了句:“你也知道这么久了!能回来,早该回来了!”
裴沁整个愣住。
“每天等每天找,觉也不睡,怎么劝都不听,这倒好,熬出病来……本来身子就弱。”仇欢忍了又忍,勉力冷静下来。拾起桌上一册书,几只搁在书封上的竹虫随动作滑落在地。仇欢晃了晃那册子,咬紧齿关,“劫复阁都找不到,还能去哪找?”
裴沁眼泪不住从脸颊两侧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