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茂只问,“药夫人在哪里?”
守墓人不接话,“你与我合作,我便告诉你。”
接着笑了声,以谋生意的口吻讲道,“你得了药,得了蛊,我剩什么?我没有筹码了。”
长孙茂陷入沉思。
守墓人以为他有所动摇,微微支起身,语气近乎于蛊惑,“门外那三个,你绑一个进来,从此我们便是共谋。下一个神仙骨从这人身上开始炼,三个月内,她能活,你也能活。”
长孙茂抬眼看他,“这是你的条件?”
“张自明,程霜笔,毒夫人,这三人你挑一个带进来。种下蛊之后,我就告诉你药夫人在哪里。”守墓人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似乎想掩饰住自己的急切,“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李碧梧。她武功极高,又是个疯婆娘;唯一亲人恨她,怕她怕得躲起来。若她消失,没人会在意。张自明次之,这人是个痴儿,与人牵绊少之又少,他不见了,也没人会寻他,只当他夙愿已了,去了三神山。程霜笔再次之,他这人忠诚近乎于愚昧,否则也不至于被他家主,骗来这山中送死。当然,你要将他们全绑来,自然更好,今日立刻便可炼成一只残蛊。”
守墓人一气说完,缓了口气,“只要你这么做了,我们便是在一条船上。我放心与你合作,自然也会请药夫人救你。你的人能被神仙骨所救,你也能自救。”
长孙茂唔了一声,随口答应着,“不错。”
守墓人循循善诱,“我说过,与我合作,没坏处。”
长孙茂笑道,“听起来好像是不赖。”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直截了当杀了我,拿着这残蛊与一息草,叫巴瑞瑛救你心上人。哪怕她能多活个七年八年,却也只能和你黄泉两隔了。”守墓人料想他不会拒绝这样的条件,绷直的身体稍稍放松,语调也随之放缓下来,“你英雄救美,不论手段如何,总之救了她性命,她总不至于还要因此怪罪于你。”
“你实在是很……”长孙茂斟酌了一下措辞,稍稍一笑,倒像在夸他,“很了解人心之短。”
虽这么说,却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走出洞神庙四下查探。
守墓人留神他一举一动,声音发紧,“你最好快些决定,时间不多了。”
长孙茂随意应着,看起来对他提议毫无兴趣,注意力全放在这洞穴中。
在崖边静静站了一阵,仍没捕捉到半点动静。
忽然想起有人同他说话,皱着眉头,问出的仍是那句,“药夫人究竟在哪?”
守墓人脸一下沉了下来,右脸微微抽搐,忍耐着,“我都说了,你先同我合作。”
长孙茂偏了偏头,不咸不淡道,“你先告诉我她在哪里。”
守墓人猛地坐直起来,迸出一声暴吼,“先照我说的做!”
守墓人赫然而怒。激愤之下,吼得脖颈上青筋突出。
长孙茂却越发冷静下来,慢慢说道,“你若真心想要合作,为何却要我先提起药夫人,你才说她在这洞府里?从一开始,你就指着我必有一死,你能逃出生天,故这么拖延时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老狐狸。先告诉我药夫人在哪,否则你说的,我半个字都不信。”
“你没有时间谈条件!”意识到自己失态,守墓人强行将怒气按下,狰狞的面目却令他显得倍加凶恶,“你只能答应我的条件,否则你得不偿失。”
长孙茂面不改色,打量他神情,忽然笑了,“你急什么?”
守墓人浑身透着一股近乎癫狂的绝望,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有些欲盖弥彰,“除了怕死,我有什么可急的?”
“怕死?”长孙茂遥遥头,“不对,你怕的不是死。”
他想到什么,取下烛台,凑近前去,将守墓人从头到脚晃得透亮。
守墓人神色惶惶,拼命往墙缝里缩。
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退时,他瘫坐在墙角,面如死灰,死死盯着长孙茂的眼睛。
他怕不是死。
答案几近呼之欲出。
忽然,头顶传来一阵细弱呼吸声。
声音轻而沙哑,听起来虚弱已极。
长孙茂耳朵动了动,停下手头动作,往头顶看去。
一勾吻令他听觉敏锐于旁人,立刻便捕捉到这细弱声响。
呼吸声仍在,时缓时促,时断时续。
听上去,恐怕此人已脱水抑或濒死,而楼下激烈争执令她猝然回光返照,方才发出声息来。
守墓人顺着他目光往上一瞥,快速权衡一番,说,“药夫人……就在上面。”
她快没命了。
守墓人周身被绑得结结实实,长孙茂料想他一时半会无法脱身,便出了洞神庙,攀上怪兽嘴。稍加聆听,一掌运力,拍向巨兽眼珠。
兽眼四分五裂。他掌灯往一看,里头果真有个暗室。
暗室正中心歪躺着个碧色衣服的女人,旁边有架倒地的武侯车。
女人朝向兽眼,半边脸埋在袖间,眉眼同毒夫人一模一样。
露出的另外半张脸上密布黑色蛛网,像中了什么蛊。
长孙茂朝里叫了声:“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