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霜笔稍作一想,立刻明白长孙茂的意思。他心知自己不敌,故打主意先探一探虚实。想到这,他高声说道,“你多扛几下,叫我们看分明些,兴许能教你几招破解之法。”
长孙茂应了一声,“好。”
程霜笔这话并未避着张自明,长孙茂这声也应得清爽,张自明更无半分不乐意,似乎一开始便知晓他打着什么主意,三人皆相当坦然。
张自明仍一动不动地坐者。
长孙茂立在几步远外望向这道人,有如看一只硬大的莽吉柿,不知该刀劈,剑削还是徒手剥之,有些无处下手。
他心知自己只是牵丝击得准而已,功夫尚且都算不上。倘或一出手便是牵丝,不等于透了底?
何况也没什么底。
又想,既是要扛,什么招式都无所谓吧?反正他也不会几招。
手头正好是杖,顺手一出,自然而然是大悲杖法第一式,索性一杖朝张自明斜击而去。
他没躲。只是杖近他身时三寸有余时,长孙茂觉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滞涩感,像击到水,或是泥土,将要触底的瞬间,张自明稍一侧身,那一杖便与他擦身而过。
长孙茂立刻旋杖上提,回杖返击的劲远比第一击要更快更猛,可快碰到张自明时,长孙茂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手上力道不可遏制地放缓下来,直至碰到他身上的一瞬间这一杖击已近乎于羸弱。
这一回,张自明压根懒怠去躲;长孙茂却觉得手上一震,掌心发麻,不由地持杖后退两步。
这两杖并不连贯,至此已算是张自明让了他一招。
长孙茂从未见过这种招式,站定之后有些发懵,脱口问道,“这是罗汉金身?”
叶玉棠心道:这是气吞山河,是内家功夫。
只是张自明为何将太乙剑派的功夫也练得如此纯熟?
想到这,她立刻明白张自明内外功夫兼修,出招又仔细慎重,算是十分棘手敌手,决不可以寻常应对龙虎剑招的思路来应对。
程霜笔却以为只是他下招绵软,看不分明,不免出言提醒:“他和我一般,皆是外家功夫,剑长四尺三寸!”
长孙茂立刻回忆起从前她教的“拖剑程两倍”,立刻牵丝纵至九尺之外,以免他一剑回击。
不可……
叶玉棠欲出言制止,却也来不及了。
但见铿然一响,长剑自古旧剑匣一跃即出;张自明一卷袖,那剑便似长了眼,陡然往长孙茂所逃之处直刺而去——
而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五指一攥,想要运气去格挡那一剑。
一旁的李碧梧忽然提了口气,道,“莫思莫动。”
她五指往掌心一拢,真气瞬间泄尽,收了手。
远处,长孙茂满场逃窜,形容狼狈;身后长剑越追越急。
他尚未纵起,长剑“嗤”与他斜擦而过。
但听得一声衣料破空之声,长剑一刺而返,张自明手卷袖,掠上剑身。
长孙茂攀在山壁,破开的袖管处,可窥见手臂上皮肉挂了彩。
回过身来,见他不出招,道,“我没喊败,为何收手?”
张自明问,“如何论胜负?”
“直至有人求饶为止。”
“若我不曾留情,你方才这条胳膊恐怕不保。”
“过招嘛,刀剑无眼,破皮受伤,在所难免。”
“那你便是想与我拼个你死我活?”
“是。”
“我不会相让,也不会忽然善心大发。”
“我也没这么想。”
张自明一笑,“疯了。”
一拂袖,长剑复又破空击出。
道人始终阖着眼,间或卷一卷袖袍,仿佛隔空纵剑不过动一动手指的事,可那崖上剑却似有眼,直追灰影,几无偏失。
闪烁剑光与崖上遁逃灰影交错游窜,间或听得一两声重击之声,灰色影子往下坠了两坠,一声不吭,勉力纵出数尺,回杖挡剑。
程霜笔不由诧异,喃喃出口:“听风辨器,实乃上乘内功。”
外功强者,兼具上佳内力,几近于无懈可击,长孙茂如何能赢?
程霜笔一时间也想不出办法,手里也攥了把汗。
忽觉得腰间一松,一侧头,见那刀已被掠到叶玉棠手中。
她仍坐在凉亭中,手头擒着刀,陷入片刻沉思。
她从未练过天师派的剑法,只十年前在太原试剑台下见过张自明一回,记得他出剑极快,又面面俱到,内劲化用不着痕迹,对九岁的她来说几近无懈可击。
仇欢曾说,太乙剑看重气劲,而天师派龙虎剑重在外功剑招;两派功夫又相生相克,因为修炼外功需慎之又慎,不可有半分轻敌;而内功强者可防不慎,若两者武功相当,则往往练太乙剑者更胜一筹。
仇欢又说,太乙剑派与天师派弟子当中,唯有应劫可以一敌张自明。但那年,应劫却在张自明手下败了,也就是说,张自明的剑法,可以说算得慎之又慎。
可哪怕如此,张自明依旧败给江映,屈居第二。也就是说,兴许月影剑可破?
她慢慢回忆那年江映破张自明龙虎剑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