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内香烟袅袅,盖不住满殿的苦药味。
宫娥端着药膳走进去,步伐轻轻,怕吵到了榻上辗转到深夜才睡着的人。
“夫人,已经辰时了,该起了。”
“侧夫人今日来给您请安,正在偏殿等着了。”
尤氏这才起身。
没了脂粉,她的脸色如白纸,脸颊处一丝红晕都无,就连眼神也是涣散的。
她如今这幅模样,是半点不敢让李娇看到的,但是来的人是沈柔,便没有让人打扮,只稍微收拾了下。
还未走到偏殿,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味,是沈柔惯常熏的。
尤氏的眼圈红了,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了好几声,这才走进去。
“姐姐终于起了,妾还以为要再等许久呢。”
沈柔低下头,强撑出抹笑来:“以前总觉得辉儿长大了,能够顶事了,便很少与他说过话,如今他去了,妾这心就跟空了似的,夜里难受的厉害,国君怎么哄都睡不着,妾心里这痛也就只有姐姐能体会了。”
宫娥蹙眉:“你......”
尤氏拍了拍大宫娥的手,掩住嘴咳了几下:“......人去了不能再回来,你要看开些。”
“妾要是能有姐姐看的这么开,也不必每日劳累的国君也睡不好了,当时姐姐诞下死胎,妾瞧着没过几日姐姐就恢复的很好,可要好好开解开解妾才是,免得连累的国君也睡不好。”
“......自然该如此。”
尤氏如今这幅模样,病恹恹的瞧着就没有朝气。
且听宫娥说,每日要靠药吊着命才行,虽然是能活着了,但是容颜早已被疾病给拖老了,身体也垮了,如今这幅模样,凭甚还霸占着国君夫人的位置不撒手?
凭着沈柔如今在国君心里的地位,只要尤氏一死,夫人的位置立马就能落到她的身上,只要她能够当上夫人,别说李娇了,就连李国的贵族都要听她的。
——到了那天,定要为辉儿报仇,让李娇不得好死。
“妾比姐姐好些,虽然生了一对儿女,但是琉璃马上就要去北燕了,想想她就要离开妾的身边,这心里就难受起来。大公主也要离开李国了,往后这宫里,妾也只能多来找姐姐说些话了。”
尤氏一惊,忙问道:“娇娇为何要离开李国?”
沈柔暗自勾起了唇角,语气却是不胜娇弱:“姐姐还不知道?国君向来不偏心的,前月里西姜王到来,对大公主颇是喜欢,如今自自然是要将大公主送去西姜,以结两姓之好啊!”
尤氏猛地咳嗽一声,白帕上染上了血:“怎、怎么会?西姜王都已经有了正夫人,他如今的年纪只比国君小一些,怎能让娇娇过去!”
“姐姐这是什么话,西姜王可是九州的霸主,大公主嫁过去是要享福的,”沈氏靠过去,亲昵的握着她的手,看到她唇角的血丝,朝宫娥喊道:“快去,去将今早上差医工熬的药汤端过来,里面可用了好些好东西,正好给姐姐补补身子。”
宫娥连忙摇头:“这、夫人的身体,不能乱喝药的!”
“让你去你就去,哪里那么多废话?我还能害姐姐不成!这些药材可都是国君赏赐的,珍贵极了!”
看着尤氏将药汤全部喝完,沈柔擦干净尤氏嘴角的药渍,起身道:“姐姐喝了药就上塌休息吧,国君是大公主的阿爹,总不会害她的,西姜王的年纪是大了一些,可是配大公主是再好不过的。妾先告辞了,姐姐好好休息。”
待沈柔离开,宫娥担心问道:“夫人,您怎么全喝了!”
“没事的,她总不会明目张胆的下药害我,你去找大公主来,今日我便看着她选,尽快让她嫁了人!王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怎能让娇娇再步我的后尘!我受过的苦,定不能让娇娇再受一遍!”
“今早上国君宴请北燕王去画舫,大公主也跟着去了,如今不再宫中。”
尤氏伸手撑着旁边的案桌,大口喘息了几瞬,这才呼吸通畅了:“你派人去大公主殿里等着,她一回来,就让她来我这里,再不嫁人,等国君将消息宣布出去,就只有去西姜了!”
“夫人莫急,奴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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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娇只不过喝了一口果酒,胸口处忽然钝痛一下。
她扫一眼前方。
画舫里珠玉满壁,薄纱层叠,李琉璃在画舫中央跳舞,赢的满堂喝彩,不仅国君就连旁边的北燕王都目不转睛的瞧着。
李娇耳边充斥着靡靡之音,听得她面露厌恶。
“
夫人这几日身体怎么样?药还一直喝着吗?”
映月弯下腰来,要凑到她的耳边说话才能听清楚:“奴瞧着,夫人的脸色倒是精神了不少,不过......奴那日瞧见公主回内殿换衣时,夫人咳嗽了好几声,怕是......”
“那就是变坏了。”
李娇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医工开的药,包括熬药的过程中,她都派人盯着,生怕出一点的差错,这几年尤氏的身体也确实是好转了,可是那日与她说话时,却觉得她说的很是费力。
且尤氏向来不喜欢涂脂抹粉,然这几日,脂粉却涂得厚厚的,李娇一眼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