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牟最终还是没有拔出鬼刃。
——他不想让俞绮看到他失控的模样,也不想在她面前失态，丢掉最后一分颜面。
鬼剑士转开目光不去看满脸防备的俞绮，深吸一口气,冷冰冰地望着童磨，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童磨？”
上弦一暴横的威压侵来，七彩眸子的万世极乐教教祖笑容温和极了,宛然是一副完全不在意他的问题的模样。
他伸手抚摸着俞绮柔软的头发,弯起那双绮丽的眼睛,轻描淡写,“呐呐～我什么都没有做哦。”
“倒是黑死牟大人呐,突然就变得这么奇怪，是对我的小圣女有什么不满吗？”
他的语气里是一种似真似假的宠爱,就连黑死牟都没办法辨别，童磨是真的在乎俞绮,还是仅仅觉得有趣。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想要的,只有阿绮而已。
黑死牟默默地注视着俞绮，发现少女甚至不肯抬头望他。
她像只小鹌鹑似的身子微微蜷起，靠在童磨身后,乌黑顺直的长发从脸侧滑下去，肤色洁白如玉，睫羽瑟瑟低垂。
俞绮在害怕他。黑死牟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因而心里越发酸涩。
他的弟弟已经死了。
那个被他当作神一般不可超过不可跨越的人早就敌不过漫长岁月，死在了过去的尘埃中。
但当初离开他的少女,还是没有选择他。他看似变得强大，可是他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黑死牟居然有些无话可说。
他用那三双血红色的鬼瞳锁定俞绮半晌，利落转身阔步离开。
“……我还会再来的。”
他只是扔下了这么一句看似无意义的话。
童磨若有所思地看着黑死牟更像是狼狈而逃的背影，笑着敲了敲金色的扇子，微微侧首，却发现俞绮整个人都有些无力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对着他小声哼哼唧唧。
像只团成一团的小猫。
“阿绮？”
“童磨……我的头好痛。”圣女披着宽大的鹤纹羽织，肩膀伶仃的一截，对他软声撒娇般嘟哝开口，手臂柔软地环在童磨脖颈上，呼吸间带着他身上的檀木香气。
童磨神色顿了顿，将她抱进怀里，围在了膝弯中
，手指按住她的额角，轻轻揉了揉。
他向来喜欢在表面伪装成温柔又悲悯，富有同情心和同理心的人。可在这时，他的脸色更趋于没什么表情，动作却是实打实的轻柔。
俞绮顺着他的力道，双腿弯起跪坐在他的怀里，眼里却不断有复杂的情绪闪过。
脑海里面的电流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宛如在警示她什么，又在恳求她什么。
她有些迷茫了。
——俞绮在刹那间变得出乎异常的安静。
童磨察觉到了她情绪上细微的不对劲，停住了动作，“阿绮？是想到了什么特别在意的事情吗？”
还是刚才黑死牟的到来，刺激俞绮的记忆开始恢复？
圣女依旧是笑，对他笑得天真，像是什么都不懂般摇了摇头，“没有想起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只是在想刚才的那个人。”她懵懂地问，“我，应该认识他吗？”
童磨笑得愉悦，“不用哦！阿绮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呆在我的身边就好了～”
“呐呐呐，相信我吧。我会保护你的，阿绮。”
教祖将她拥住，仿佛要迫不及待地把她吞入体内。
鬼的本性，从来不是良善。
童磨彩色的眸子里流转绚丽的光芒，他感受到了那位大人愤怒而无可奈何的情绪。
这又有什么用呢？
所有人的珍宝，终究被他独占。而现在，她的眼里只会看进他的身影。
她亲吻他，她喜欢他，她永远地留在他的身边。只是想到这些，便能让他毫无波动的情绪像疯了一般涌来。
童磨的眉眼都轻轻地弯起来。
黑死牟果然没有辜负他当时说的话，他再次来了。
可这次，他带来的是鬼舞辻无惨的命令。
“童磨，无惨大人要你把阿绮送到他的身边。他可以对你的瞒报既往不咎。”上弦一声音冷硬地说。
俞绮睡在童磨的膝头，宛如什么都听不见了似的安宁。
童磨还是没有半点神色变化，遮住了半张脸笑吟吟，“哎呀，是这样吗？无惨大人居然还要和我抢我的小圣女吗～？”
他像是在开玩笑，却在下一秒，猛地吐出一口血。
猩红的液体从嘴角慢慢流下，喉咙里腥甜的味道弥漫。
脑海里，鬼舞辻无惨阴沉沉
的声音响起。
“童磨，别给我耍见不得台面的小聪明。”
童磨笑容越来越深了。
他一边在脑海里塞满了万世极乐教的各种事务作为遮掩，一边想，真是好有趣呢。
俞绮在他身边呆着的时日不算少了，无惨大人是真的没发现，还是不敢发现？
童磨正想继续作死地踩鬼舞辻无惨的底线，就猛然发现——
鬼舞辻无惨的声音突兀地消失了，像是消融在了深不见底的湖里，毫无痕迹。
不仅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