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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心之事(1 / 2)

周牧禹希望在临行分别前,他妻子顾峥还能给他说出那一个字,然而,顾峥到底什么没说。

如今,河北那一边,到底什么境况谁也不得而知,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书信抵达帝京,朝廷无战报可收,毕竟,时间刚刚才过月余。周牧禹那支朝廷军队估计连安营扎寨都还没呢。顾峥成夜噩梦,白日便恍恍惚惚。现在,她和婆婆周氏住一个地方,父亲走了,如今,自己的丈夫也去了战场,偌大的一个王府,纵有诸多婆子丫鬟伺候陪伴、闹磕解闷,到底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空旷和寂寥。

这让顾峥反而日日回想起曾经在那小小的四合院,人声笑语,热热闹闹,那时,周牧禹搬过来了,父亲也还健在。

顾峥想着想着,就开始伸手揩眼角的湿润。

那个字,也就是周牧禹所希望她说的那个字,到底是什么,她何尝不情愿说,只是,就是说不出口。

“娘!娘!”

有时候夜里,常常被噩梦吓得惊醒。不是周牧禹浑身血污地站在她床边来与她道别托梦,就是人已经死在炮火战乱、刀光剑影中。周氏和婆婆既一起住了,婆媳也同睡一张大床,相互陪伴,相互祈祷。

周氏道:“梦都是假的!别害怕!我儿子他不会有事的!他定不会舍得丢下你们母女,若真那样,我死都会到底下去找他算账!”

顾峥抱着婆婆周氏,顿时呜呜咽咽啜泣起来。“我不想他死!我要他活着回来!”

周氏遂满面悲伤地叹着气,又轻轻拍顾峥的肩。“若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该来这汴京城了!我也不要他去认什么皇帝父亲!”

“就那样平平顺顺,呆在小地方好好生活多好!我依旧卖我的糕,而他呢,依旧去做他的小老百姓!”

“不,应该是,找个地方隐居藏起来,那个地方,有美丽的桃花源,有田地可以耕种,没有战争,也没有这帝京城里的勾心斗角,你和他男耕女织,我呢,就在家带带孙儿,不是也挺好的吗?”

顾峥摇头道:“可这样的日子,他是不会心甘情愿的!”

周氏叹:“是啊!他又怎么会甘心呢!可是,现在这样,丢下咱们娘儿三,他就喜欢了吗?”说着说着,也哭了。

顾峥连忙也伸袖去擦她的眼泪。

男人走了,顾峥成日里提心吊胆,噩梦不断,可她又觉得不能老这样下去,总要找点儿事打发日子,转移什么。她把琴拿出,教女儿苗苗弹琴。又或者,命人拿出宣纸排笔,教苗苗画画。抑或,又找找其他的事派遣。

表妹徐茜梅的夫婿程文斌已经早已离开王府,回去池州。

听徐茜梅口头陈述,以及,盯着她的几个心腹小宫女来报,徐茜梅应该是和程文斌大晚上吵了一架。那是距离周牧禹离开京都的前几日,那会子,没有人顾得了她,所有的心绪都沉浸在一种离愁别绪中——徐茜梅和程文斌半夜三更大吵一番后,第二日就离开王府,不见任何踪影。宫女是这样回说,应该是天不亮就走的,也不想和任何人道别,是怕王府有人阻拦吧?顾峥点头,倒也没多在意,她想,这程文斌是个要骨气尊严的,到底有些男子汉傲气,不想寄人篱下,遂和妻子发生大争执。

她也就没再多过问。

宫女又禀报:不过,这程公子离开后,徐家表小姐成天就恍惚,神思不定,极易惊吓,很是奇怪着呢……

当然,那时的顾峥同样没上心。

丈夫离开了京城,她去城楼上送他,两人依依不舍,还有心思去想徐茜梅的事?

终于,直到这天,顾峥从一个很老旧的小木箱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封信,纸张封皮泛黄,上面泪痕斑斑,晕迹模糊,是她曾经所滴落流在上面的眼泪——

“吾妻见字如唔:俗语说,糟糠之妻不可抛,时下为夫虽为皇帝指认为皇室子孙,然,遵道秉义之事不可忘,为夫会竭力准奏陛下,给糟糠妻一个名分,请千万个放心……”

她把信紧拽于手里,又紧贴于胸前,而事实是,自从与这位“皇子殿下”复婚后,男人纵然对她千般好,万般体贴,各种柔情蜜意,也“改头换面”了,她却始终无法消弭掉来自于心灵深处的那抹抗拒与惧怕?……是这封信的缘故吗?谁说又不是呢?

每每男人对她特别温情的时候,她拒绝去感动和心跳,尤其常在关键、差点沦陷的一刹那,总是要把这信翻腾出来,拿在脑子无时无刻警醒自己……

是啊,是这封信的缘故!

顾峥豁然间明白什么,她蹬蹬瞪,起身就向绣楼暖阁的楼梯口跑去。

.

“娇娇,我每天都会给你写信报平安……”

“如果信到了,就表示我在,是平平安安的……”

“若是信一个月都没有收到,那么……”

她的眼泪开始情不自禁滚起来,一边跑,一边潸然而下如雨滚落。

凛冽的腊月寒风,吹摇着庭院中一株株腊梅树,和着细雪沫子,凋零的小小腊梅花在半空中纷飞翻卷,飘出世上最最冷冽的香。

※※※

徐茜梅和顾峥一样,这几日也在整晚的噩梦中吓醒度过。

她梦见她夫婿程文斌浑身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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