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随安堂,有两宫女在收拾晋王刚脱换下的衣袍大氅,其中一宫女道:“呀,这儿好像有一张文书契约!”遂把东西递给顾峥。顾峥正给女儿苗苗查功课,拆可纸张一看,顿时起身,愕然不止。文书上写:“兹某年某月某日,汴京东内城西大街二十五号,孙氏旧宅现转让于程文斌、徐茜梅夫夫妇二人。购宅者,为七皇子晋王周牧禹本人,宅子总面积四十亩,六进院落,总花纹银一千三百两……”
轻啪地一声,文书掉在了地上。顾峥面色发僵、难看不已。
有关周牧禹在外有“小老婆”、“私生子”的误会自然澄清了。
尽管数九天寒,下着纷飞大雪,猪狗都要被冻死,夫妻两却一点不减在那农户房中的火热生春。顾峥既误会丈夫在外有小妾、私生子,周牧禹恁是怎么解释都不信,周牧禹干脆将怀中人儿一搂,把她压向床,“除了只和你生孩子,我还敢和谁生?”
顾峥自然后来显是信了,也觉荒唐可笑,怎么拈起酸、吃起醋了?……两个人在房中,一会儿,把简陋旧木板搭的床弄得嘎吱嘎吱响。床柱子在摇,顾峥又不敢闹太大声,只憋红着脸,不停去捶男人的胸。如此闹了一整夜后,那农户一家后来都用怪异复杂的眼神打量这对男女。
其中那老农妇说:“嘿,我说铁牛他爹,这两个人,怕是出来打野食吃的吧?”
那老农夫说:“我看像!这天寒地冻,不在家里呆着,偏出门找个咱们这样的地方来过夜,不是出来偷情的奸/夫淫/妇又是什么?”
顾峥终于还是被弄得受凉了,口打喷嚏,鼻塞头重。两人自然着急着赶回王府,这出来“打野战”是有代价的——这农户一家怪异的眼神和背地各种议论自然他们都没听见看见。两人临走前,农户一家自然面上殷勤热情给他们两人张罗热水稀粥。顾峥注意到,那叫铁牛的粗莽高壮汉子还在时不时看她,脸绯红。周牧禹急着回王府,恨不得将那汉子眼睛挖了。那铁牛媳妇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往周牧禹身上瞟。
顾峥拿袖子碰碰周牧禹:“哼!还说我,你还不是一样?她在看你呢!”
顾峥后来和周牧禹自然回家着凉生病了一场。此后各种小事细节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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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峥现在把那写着房产地契的公文书看了又看,她紧捏在手里,感觉手都在颤抖。
晚上,周牧禹从朝部回来,顾峥拿着房契问他,说道:“你这又是什么?王爷,你还果真是有钱呐!如此大手笔,简直令我大开了眼界!”
周牧禹一愣:“哦!你是说这个么?这也没什么,不值多少钱的,也就不过才一千多两银子,还是孙侍郎家的旧宅……”
像是劝她别太放心上,也根本不拿这当一回事,只给顾峥一个匆忙高大背影,去净室洗澡去了。
顾峥呆在原地,直傻站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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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这天,徐茜梅又来府上窜门子,她来时,顾峥正在小口小口喝腊八粥。徐茜梅依旧笑得像往常,眉眼透着怪异各种小心思,和顾峥各种阴阳怪气聊一会儿,两姊妹说得一阵。顾峥把眼睛下死里盯她好会儿,徐茜梅笑了,道:“表姐,你干嘛这样子看我呀?我,我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
顾峥不知如何形容此时此境的感觉。她把那张房契从袖子中拿出来,手指尖抵住文书边缘,桌上,往徐茜梅身前轻轻一推:“表妹,我需要一个解释?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茜梅大惊。
忽而,马上又笑了:“表姐,我这王爷表姐夫真好!现在对你真的是太好了!他是爱屋及乌,那天,专门召见我去他书房,说,好歹咱们亲戚一场,我又是您的表妹,如今,到这汴京城里来住,怎么还去租别人的房子住呢!看着也不像话!……”
“所以,他很热情好心,就给你和妹夫买下这孙家大宅是不是?”顾峥接口,目光中透着复杂犀利。
徐茜梅道:“是啊,他还千叮咛万嘱咐……”
“……嘱咐你什么?”顾峥依旧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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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时辰后,周牧禹依旧下了朝部回来。像往常,第一件事,就是去脱袍子准备去净房里间洗澡。顾峥一伸袖子拉住他,笑了笑:“王爷,我那表妹,千方百计唆使你给她夫妇倆在京置办房产豪宅,她是不是这样给你说的?——是我很可怜她很想送给她,咱们毕竟姊妹情深一场,可却又不想麻烦你,不好意思找你开口?”
周牧禹顿时转身,诧异不止。“娇娇,难道,难道你不是……”
上个月,周牧禹坐了轿子刚出王府大门口,顾峥的表妹徐茜梅便在王府大石狮子边站着哭啼不止,一看见他,眼圈儿就发红,又是泪如雨下个不停。这个女人,她既是妻子的表妹,和顾峥关系向来姊妹情深,如同手足,两个女孩儿从小又一块儿长大。在周牧禹所有的认知意识里,顾峥一直拿这个表妹当嫡亲的看,还常常在他跟前念叨表妹各种好,说,小时候,有一次被有毒的蜘蛛咬伤了,是这个表妹不厌其烦,一口一口帮她吸的毒……
及到婚后,他本来对这个女人有隐隐偏见,不知为何,总有种意识,这个名叫徐茜梅的女子,对他怀有不好之意。不是怎么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