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陪您走一个。”
老爷子一听,倒是露了个笑脸,嘚吧嘚吧一坐,吃起大孙子亲手腌的酸萝卜。这一吃,胃口就开了,“嗯,我就爱这口,就是忒小气劲,拢共这么两三片,还没尝够味就没了。这牛肉也亮,瞧着就新鲜。”
“那您多吃点。”贾赦垂眼,借着热气的空档抹了把脸。
“哟,您俩吃的倒好,快加副碗筷儿。”姗姗来迟的贾代善哈着手,“外头是越发冷了,吃这个倒合适。”
也就贾赦还起身行礼,贾源连头都没抬,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往锅里找毛肚。
贾代善瘪瘪嘴,难得儿子有酒杯,爷孙三吃着就喝了起来。酒一喝话口子敞开,说到哪儿算哪。贾源贪杯,一边说一边偷喝。父子俩也不敢多劝,只管喝的壶里没了酒才算完。
父子俩还没怎么醉,贾源就在桌上打起了瞌睡。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的把老爷子背回屋里,没几步路走着,贾赦的衣服颜色变深。
“老爷,让人打水来。”
贾代善手一颤,点点头没说话。
热水衣物备妥,挥退下人。屋子里父子两人谁也没开口,默契的给老爷子擦着身子,换上干净的寝衣。
两人忙的满头大汗,老爷子躺在床上睡的也安稳。贾赦动了动嘴皮子,压低嗓音道:“您先去洗着,待会儿再换我。”
“你先去。”贾代善摆摆手,将儿子推出里屋。人一走,他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年轻时老爷子多意气风发,现在……
出了屋子的贾赦也没走远,就在隔壁屋囫囹的洗过一遍,换上衣裳赶回正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掀起帘子发出动静,慢慢的踱回里屋。
贾代善起身拍拍贾赦肩膀,快步走了出去。
自老爷子病重,白日里老太太陪着,夜里就由他们父子俩守夜。
府里下人多,真要说起来,还能比至亲的人更妥帖。
贾赦坐在矮凳上,借着一点微光看着老爷子。往昔只有褶皱的面庞已经长出一颗颗老年斑,从额头到脖子,再到御马杀敌的手,岁月的侵蚀不会饶过任何人。
是人总有老的一天,为何偏偏老爷子老的这么快。
“去睡吧,上半夜我守着。”贾代善叹气。
“别,儿子爱困,还是您守下半夜罢。”
“兔崽子,孝顺老爷子且轮不到你,我才是老爷子的亲儿子。”贾代善欣慰挠着儿子乌黑的发丝,决意让他睡个安稳觉。
“那成,下半夜可别忘了叫醒我。”贾赦晃着脑袋,轻声走到碧纱橱躺下。
贾代善胡乱应了一声,摸黑从炕上抱起被褥,往地上一铺,就这么和衣躺着。
冬日的院子静悄悄,屋里三人的呼吸显得特别清晰。父子两都知道对方没睡着,默契的守着老爷子。
夜里老人起来喝了两次水,直到天亮都还算安稳。
老人还睡着,天已蒙蒙亮,父子两叫来下人接替,悄声退出屋子。
贾代善打了个呵欠,院子里白茫茫,只中间扫开一条小径,“昨儿我派人去了一趟老家,让他们回京过年。”他说完也没等儿子回答,背着手径自回了荣禧堂。
贾赦眨眨眼,打起油纸伞回了东院。
父子俩还得上衙,没那么多闲工夫耽误。都是为了老爷子,只要他高兴,怎样都好。
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到上衙的时辰也没化开。黄晟顾着前面贾赦,没仔细脚下,差点没摔个人仰马翻。
翰林院有小吏扫雪,走在前头的贾赦没仔细听还真不知道后头有人,他听着动静扭头,见黄晟满身大汗,纳罕道:“黄大人火气真旺。”
“老弟说笑了,就这么个样儿的,哪里比得上你。”黄晟半老头子,完全没觉的丢脸,随意理理衣冠这才道:“听说你们家有小子当讼师。”
老家伙话里有话,贾赦没吱声,笑着点点头。
“怎么着让族人干这个,当心御史弹劾。”黄晟感激贾赦牵线,他的书才印出来,刨去杂费赚了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俸禄。闺女的嫁妆妥了,儿子娶媳妇的聘礼也快凑齐了,卖起好来毫不吝啬。
虽然贾枉在京师小有名气,但是收费却比别人高了一大截,比起同行根本不划算。商人重利,若没有人在后头划拉,根本不可能找上他。
事发之后贾赦找人查过,给客商出招的好心人早就人去楼空。可惜后头的人算漏了一点,贾家可不是软柿子,事后人还送礼上门道误会。
朝堂上从来都不平静,但是这点小事儿,两家也没当回事儿。就算弹劾到圣上面前,也不过是个过场的。
贾代善收到消息更早,昨儿在饭桌上还是随意提了一句。
一笔带过轻描淡写,根本没当回事。
他倒是奇怪,黄晟只是翰林微末小官,消息倒是够灵通的。
“多谢黄大人提醒。”知道是一回事,该谢还得客气。
黄晟推辞,这点事比起贾赦对他的帮助,不过九牛一毛,他可没那么大脸。
两人边说边进屋,一旁的同僚冷冷哼了一声。
“唉,”魏贤幽幽一叹,摇着撒金扇对俩人点头致意,忽的一声收了扇子敲击左手心,“都说相由心生,古人诚不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