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月,时渊果然没拿到优秀员工奖,也拿不到下一张买房优惠券。
黛西成了新的优秀员工。
“没关系,”黛西卷着一缕金发,懒洋洋道,“下个月肯定还是你。”
时渊:“为什么呢?”
“你的绩效最好呀,还不用人担心。”黛西依旧是懒洋洋的,“上个月,我找督导员做了两次心理辅导,没太大效果。我也不知道我还会在这里干多久,这工作太消耗情绪了。”
她说的是实话。
光是时渊来的这两个月,就有好几个人辞职了,原因都是情绪问题。
倾听他人的苦难,一遍遍说着安慰的话语,又无力去改变。
没什么比这更让人沮丧了。
时渊问:“如果不干了,你会去哪里呢?”
“不知道呢。”黛西耸肩,“可能会去检修太阳能板吧,我男朋友就在干这个。他被晒脱皮了三次,但工资挺高,也不用和人打交道了。这么一想,如果能晒着太阳迎来世界末日,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她喝了一口水,用漂亮的眼睛看向时渊:“你呢?你问过我爱情是什么,你和你对象吵架了?相信我,别在意那么多,在生死面前没什么过不去的。”
“没有吵架。”时渊说,“但是我还没找到答案。”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我会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那也挺好。”黛西笑了笑,“末日之前,至少要狂欢。”
时渊继续兢兢业业地接电话。
有人平静地诉说,他是一家中唯一的幸存者,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活着;有人哭得声嘶力竭,哽咽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有人语调犹疑,把一个故事讲得七零八落,又问,下次还能不能再打过来。
时渊一一认真聆听。
大部分人发泄完就好很多了,这一通电话是避风港,带来了小小的慰藉,日子还要照样过。时渊也为太激动或太低落的人约了诊疗师,有些人专门打电话回来,感谢他,说自己振作起来了,而更多人杳无消息,时渊再也没听过他们的声音。
他希望他们找到了前行的路。
3月中旬,一次晚班结束,时渊等电梯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交谈声。
他飞快地探头,在拐角瞥了一眼,看到林叶然和一个陌生男人。
林叶然抱臂倚在墙边,他胡子几天没刮,青青点点冒出了茬,头发略微凌乱。而陌生男人五十多岁,脖子上挂了工作牌,印着【数据中心,资深研究员袁焕】。
“……小林啊,”袁焕这样喊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叶然的语气硬邦邦的:“还没想好。”
袁焕说:“都过去8年了,再怎么样,都该想一想以后要怎么走了吧?”他快速看了眼办公室,和诸多老旧的电话,“难道你真想一辈子管这个?”
林叶然:“这也是很有意义的工作。我喜欢这里。”
“我知道我知道。”袁焕叹了口气,“但我们以前都怎么叫你的?你可是‘林高材生’,在这里,真的是屈才了。”不等林叶然回答,袁焕抓住他的肩捏了捏,“还有太多未完成的项目,我们还要解析飞行器参数解析,优化点防御,统计深渊的污染数值,以及分析战斗数据……更何况,‘回声’和‘远眺’还没有结果呢。”
林叶然沉默了几秒:“听说,‘回声’有了突破性进展。”
“是的,爱丽丝快找到答案了。”袁焕回答,“我们很快就能与外界联系,听到他们的回声。”他深深地看向林叶然,“早点回来吧,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时间刻不容缓,如果严歆上尉还在,他肯定……”
林叶然打断:“别提他。”
“好好,那就不提他,不提他。”袁焕说,“我现在该走了,你再想想吧。”
皮鞋的声音响起,袁焕走到电梯间,有些意外地看到了时渊,可他没说什么。
电梯来了,时渊没和袁焕一起进去。他转身,去走廊找林叶然。
林叶然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双手撑在腿上,十指交叉。他没看时渊,低声道:“你怎么还不走?”
时渊说:“我想过来看看你。”
“没什么好看的。”林叶然缓慢说,“快回去吧,留在这里也不会有加班费。”
时渊想了想,问:“你有可能会走吗?去数据中心?”
林叶然啧了一声:“我怎么知道,都说让你早点回去了,不然我要扣你工资了。”
林叶然每次都嚷嚷要扣工资扣奖金,一次都没兑现过。再说时渊的时薪只有2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无所畏惧。
于是时渊继续说:“如果你需要,可以和我讲一讲烦恼的。”
“别把心理咨询的那一套放在我身上,没用的。”林叶然烦躁地站起身,“你大半夜干啥呢,别再说这些了好不好,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时渊跟在他后面,坐上电梯。
老旧的电梯显示屏从“8”开始,慢慢下降,没有人说话,电梯里的气氛冷极了。时渊猜测,他应该是让林叶然不高兴了。
如果是人类,这时候该怎么办呢?
时渊的人类观察计划卓有成效,他揣摩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