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哥,你们歇好了就把单子签一下。”
连崇山起身,接过单子。
他在上面签了字。
“小然姑娘,今天供销社的精米只卖九毛一斤了,这粮价是不是恢复了啊?”
九毛一斤,其实还是很贵的。
但有了三块一斤作对比,百姓们立刻觉得九毛很便宜。
季轻然没有回答,反问老江。
“江哥,黑市的米多少钱了?”
季轻然听连崇山说过,这个老江在省城黑市很混得开,算是个小庄。
老江来拉过很多次粮食,和她也熟悉起来,说话不避讳。
老江觉得,这姑娘能给物资局供应粮食,门路必然很广,和她搞好关系,再弄点稀罕玩意儿,以后他在黑市肯定能混得更好。
“说起这个,真是葫芦上面结南瓜,见了鬼啊!”
“我在这行当里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黑市的东西卖得比供销社还便宜,你说稀奇不稀奇?”
老江拍着大腿道:“哎呀呀,黑市的精米啊,不要票,七毛一斤!才七毛啊!”
“你们说,这帮卖粮的是想啥?”
“想啥?不想砸手里呗!”连崇山嗤笑。
老江叹气,“我咂摸啊,黑市这粮价还得降!”
季轻然道:“江哥刚才问我的问题,这不就有答案了吗?”
老江恍然。
“粮食供应多了,粮价自然就降了。”
“哎呀!”老江又是一拍大腿,蹦了起来。
“我得跟我媳妇说一声,让她别再买粮了买贵啦!”
小毛也跟着蹦跶
,连连道是。
季轻然看他们这么欢脱,笑出了声。
“江哥,你之前说有人在黑市收粮,你们找到那人了吗?”
一闹粮灾,黑市大小庄家立马醒神,到处寻找之前让他们大肆购粮的人。
季轻然只听老江说是个少年,瘦瘦小小,包裹得很严实,看不清真容。
去黑市的人大多这幅装扮,不奇怪。
“没有。”
老江惋惜地道,“要是这人让我收粮的时候我能多长个心眼,怕是现在数钱数得手都抽筋了吧?”
“那人肯定赚大发啦!”
史婉儿心神不宁。
短短几日,粮价就像雪崩一样,回落到了原来的价格不说,还有继续下降的趋势。
她手里的五千斤粮食,从一万五瞬间贬值到了三千五。
她买这些粮食,成本都用了六七千块,如今亏了一半还多。
父母和亲戚朋友都是打了借条的,说好双倍返还,这要怎么和家里人交代?
史婉儿的脑子乱成了一团。
加上这几日忧心忡忡,没有休息好,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晕晕沉沉。
“婉儿,准备好了吗?马上要手术了!”
“哦,我可以了。”
史婉儿揉了揉额角,跟着来喊她的护士进了手术室。
沈青阳最擅长的是心脑方面的疾病诊疗,这是他从业后自修的,其实他的本职是外科,做手术才是他的强项。
有熟识的亲友做简单手术的时候还是会托关系找他。
今天沈青阳要做的就是切除阑尾。
慢性阑尾炎不像急
性阑尾炎发作时疼痛得厉害,却更加折磨人。
这人是政府单位的一个干事,平时工作很忙,再加上前阵子闹粮荒,根本没有闲暇时间。
阑尾炎发作时,他来检查过一回,沈青阳建议切除。
这人好不容易安排了时间,约定今天手术,还一再要求让沈青阳主刀。
沈青阳答应了。
相应的麻醉药物,手术用具和应急物品准备好后,史婉儿也进了手术室。
这是她第一回上手术台,直面开刀过程。
史婉儿有些紧张。
昨日她特意给身边这两位护士送了家里寄来的零食,两个护士领情,十分照顾她。
一个护士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紧张,你就深呼吸。”
另一个护士也道:“对啊,别紧张,你就负责给我们递东西,不接触沈大夫,不会有事的。”
同时,她也提醒史婉儿。
“沈大夫对手术前的准备和手术中的专业谨慎都非常在意,如果不小心拿错东西,我们会纠正你。”
“但你也要打起精神来,最好别出错。”
史婉儿颔首道:“谢谢两位姐姐告知,我一定认真做,不给大家拖后腿。”
沈青阳推门走了进来。
他的白大褂一尘不染,头上戴着医生专用手术帽。
面容紧肃,不苟言笑。
史婉儿见过的沈青阳,向来挂着温柔和煦的笑意,如此严肃的神情她还是第一次见,竟然有些胆怯。
“沈医生,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手术。”
沈青阳点了
点头,戴上口罩。
一个助理医生拿着记录本给他签字,手术室的灯亮了。
切除阑尾是个很普通的手术,并不复杂。
但手术中途还是发生了一次小意外,病人腹腔内出血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