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的双眼已经紧紧将墨珣“锁定”, 丝毫不容墨珣退却、避让。他面上虽笑意不减, 但眼神却锐利得很。
“说说, 都说说。”宣和帝嘴上这么说, 但实际上视线却未曾从墨珣身上移开过分毫。
墨珣下意识就朝着冯维正看了一眼, 见冯维正此时目光似未有焦距, 也不知正在想些什么。“不如就由冯贡士先请?”不能怪墨珣祸水东引,本来没有这个事儿的, 谁叫冯维正一直不依不饶把话题绕到这份上了?墨珣后头站着越国公, 比冯维正更难说话,此时只能听听冯维正是怎么看, 他好顺着冯维正的话往下说了。
冯维正被墨珣点了名, 仿佛这才回过神一般,“学生以为, 太子需得德才兼备, 再经由圣上考察无误, 那便可以定下了。”
“应当如何考察呢?”宣和帝听到冯维正回答,这才转而走到了他跟前继续发问。他此举便让人看起来并不是针对墨珣在发问, 而是对着两个贡士。
“皇上现今已经让皇子们到地方上历练, 如此一来只需按照官员的考核加以评聘即可。”冯维正一个拱手弯腰, 表示自己要表达的话已经说完了。
宣和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忽然问了墨珣一句, “那你呢, 你怎么看?”
“学生的想法与冯贡士一致。”墨珣本来对这件事情就没什么想法, 更何况这哪是能让他随便发表评论的时候。
宣和帝“嗯”了一声, “但是朕现在心中没有考量,也不知道该立谁。”说着说着,宣和帝便叹了口气,“说起来几个皇儿都是朕打小看着长大的,每个人的才学人品都不差,而且各自都有出众的地方……朕并不是不想立储,只是不知道立谁更合适。”
宣和帝说这话就有点儿交心的意思了,但墨珣却知道这并不可能,宣和帝这番做派不过是想套他的话罢了。
墨珣对冯维正不太了解,但之前在建州出了事之后亦并未听到越国公与赵泽林有提到过冯维正的背景什么,想来应当是后头无人了。宣和帝平白无故问两个贡士立太子的事,怎么想都不可能。如果真要听民意,那应当在昨日殿试的时候当廷问三百多名贡士,这才能得到更好的答案才是。由此即可见,宣和帝并不是不想听冯维正的意见,而只是想听自己的了。
其实墨珣走上仕途之后必定会对越国公有很大的影响,但越国公由始至终都没有点破,只当此事不存在。越国公虽不提,但墨珣却不得不警醒起来,“禀皇上,您是看着诸位皇子长大的,皇子们的才学人品自是逃不过您的法眼。如果连您心中都没有定论,那就更遑论别人了。”墨珣镇定地表述自己的观点,“这天下是您的天下,那么太子也是您的太子,您想让谁当太子,谁就是太子。”
宣和帝又让墨珣绕回来了,一时有些不悦,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墨珣说得没错,只有他想让谁当,谁才能当。但立储之后的事太多了,朝臣的重心偏移,朋羽之间互相推诿,皇子们之间明争暗斗……这些都是无从避免的!
“朕……”
墨珣觉察到宣和帝的语气变了,隐含着一股怒气,立刻知道,今天他如果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来的话,恐怕不能善了。他赶在宣和帝开口之前将宣和帝的话头截了下来,“学生有个想法!”
“噢?”宣和帝的语气立刻缓和了下来,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墨珣,“说!”
“皇上适才说恕我无罪?”
“朕自是金口玉言,不再更改!”
墨珣其实不怕宣和帝治罪,他怕的是后续的麻烦事。但是事已至此,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至于刚才宣和帝“掏心挖肺”的一席话,墨珣压根就没几个字是信的。
“不如就秘密立储如何?”
宣和帝的根本问题在于他压根就不想立储,不是不知道立谁,那么秘密立储就能够解决宣和帝现阶段的难题了。既然是秘密,那就是只有宣和帝一个人知道,他哪怕塞张白纸,对朝臣们说上头写好了继任者的名字,也没人敢张口说要查验不是?
墨珣说完了之后没人应声,一时间,大殿之上竟静了下来。
公开立储的好处自然有:能够使太子早早担负起责任;开始学习如何监国、执政,辅佐皇帝处理政务等等。
但弊端也很明显不是?若是太子涉及的东西太多,宣和帝起了疑心呢?若是随着时间的增长,发现这个继承人并不合适,想要更换呢?
其实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十全十美的,只有利大于弊和弊大于利两种。
“储君一事不仅仅是皇家的事,亦关乎苍生社稷,必定要挑选合适的人才行。如果不得其人,就势必会遭到天下人的非议。此时若想要更换储君,那就很容易使奸逆起异心。”面对权力的诱惑,想来也没有谁能抵挡得住。就算现在宣和帝立了太子,也不见得这个太子之位就能坐稳直到继承大统,历史上多的是做到一半就给捋掉的。像宣和帝的后宫,内命夫宦臣外戚这些,一个个肯定都各有各拥戴的皇子,哪怕立了太子,这些人也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就完全消失。有些等到新皇登基不也还不甘于只做个王爷,起兵谋反的吗?“而且,秘密立储并不是不立,国家依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