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珣他们进京已是腊月, 此时即将过年, 京里挨家挨户都挂上了红灯笼,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洋洋喜气。
道路两旁似乎都弥漫着蒸“金元宝”、年糕、包子等等的水雾, 虽然天气冷得很,但路面上依然是有人踩着油靴, 戴着毡笠或是打着伞在走。
这不是墨珣头一次在人间的城里过年了,但今次的感触当真是十分不同。想他还在徽泽大陆时, 偶尔也会在过年时下山帮凡人处理一些棘手的事物。那时的他也并未在意是否过年,“年”这个字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时间的计量词罢了。
凡间的一切对于墨珣来说都十分陌生, 他所熟悉的不过宗门罢了。
临近过年,宫里的活动也很多。有些除了需要越国公参加外,还要带上亲眷一同出行。原先墨珣他们与越国公夫夫二人是一起用饭的,但自打年关将近, 饭桌上就经常只剩下墨珣与伦沄岚二人了。
先头墨珣还以为今年的年夜饭会与越国公他们一起用,却忘记他们现在所处京城, 在天子脚下, 而越国公身为朝臣, 自然是要去参加宣和帝举办的国宴的。
国宴一般会宴请当朝有品阶的大臣及其亲眷一同参加,也算是与民同乐的一种方式。而宣和帝一般还会赏赐一些宫中的吃食点心,或是亲笔所书的对联墨宝之类,让大臣们带回去。
除夕当天午时刚过, 越国公便带着赵泽林进宫赴宴, 只余墨珣与伦沄岚两人共度春节。想当年墨延之过世, 伦沄岚都不曾如此情景, 却不想今年竟是只有他与墨珣两人。
墨珣这个干孙子虽然一直住在越国公府里,但越国公并未摆认亲宴,那墨珣便算是无名无份的。更何况,就算越国公已经摆过认亲宴,墨珣也没那个权利与越国公一道进宫参加年宴。
原先应当是颇为热闹的年,一时间变得如此冷清,伦沄岚觉得颇为不适。
墨珣见伦沄岚自打知道越国公他们要进宫参加国宴,一整天都是强颜欢笑,便出言劝慰,“大过年的,爹爹别不高兴。”
伦沄岚在墨珣面前向来是不愿露出伤心的样子,这才又重新了起来,“爹爹没有不高兴,只是今年过年就剩我们俩……人实在太少了些。”尽管如此,他也不敢唤青松雪松上桌,以免被越国公府的下人瞧见了,说他们没有规矩。
进了京之后,伦沄岚处处小心谨慎,唯恐哪里出了错,沦为别人的笑柄。墨珣毕竟是越国公的干孙子,是这府中的小少爷,万一他这个当爹的哪里做不好,反倒连累墨珣受人耻笑。
尽管在国公府中过年的只余下墨珣与伦沄岚,但仍是过年是大事,府上也大操大办,是一这个年夜饭仍是十分丰盛。
因为发现伦沄岚不大开心,墨珣还特意以汤带酒,敬了伦沄岚几杯。
这几杯果酒下肚,伦沄岚的脸色也好看许多,脸颊上两片红云,话也多了起来。“爹爹很高兴,珣儿很争气。”
“你父亲在天有灵,必定也十分欣慰。”
“一愿我珣儿平安喜乐。”
“二愿我珣儿金銮殿上拔头筹。”
“三愿我珣儿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伦沄岚边说,眼泪边簌簌往下落。墨珣还没张口,伦沄岚又乐呵呵地干了杯中的酒。
“爹爹你哭了。”
“爹爹没哭。”
青松则眼明手快地在旁将伦沄岚的酒杯再次斟满,“夫人少喝点儿,省得明日头疼。”夜里还要守岁,明天正月初一,他们应当还有别的事要做。现在身处越国公府,必定不能像当时在石里乡那般随意。
青松这么一开口,伦沄岚忽然将他还未及时收回的手按住了。
幸好青松手脚灵活,赶紧稳住了酒壶,这才没有砸到桌上。
“说起来你与雪松也跟在我身边好些年了,是该找户好人家了。”伦沄岚想着,青松雪松伺候了他很多年了。虽然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但这么些年,他早就把二人当成家中的一份子了,也没理由平白蹉跎二人。
一听伦沄岚这么说,青松反倒笑了,“夫人这是喝多了。”他轻轻退开了些,“我与雪松,早早便说好要一直伺候夫人。再说了,我们还要看着少爷娶夫生子呢。”
伦沄岚赶紧摇头,“这哪成。”
雪松刚要说话,国公府的小厮便从外间进来,“夫人,少爷。”行了礼之后,才道:“外头有个自称是夫人二哥的汉子求见。”
“二哥!”伦沄岚猛地从椅子上起身,好在离桌子有一定距离,青松也眼疾手快地扶住伦沄岚。
伦沄岚也不管自己刚才起身是否踉跄了一番,转而面对墨珣说了句,“珣儿,是二舅!”这么说着,他便快步走出门去迎。
墨珣也起身跟着出去,到了大门口,才见着伦沄岳与阿莱两人正站在外头。
“二哥!”
“二舅!”
门房这才告罪,给伦沄岳让道。
伦沄岳并未对揪着门房不放,而是一边跟着伦沄岚往里走,一边对两人说:“船行之将至,忽然下起雪来,在路上耽搁了几日,不料抵京已是除夕。”
虽然墨珣是越国公的干孙子,但自己毕竟与越国公无甚关联,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