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山顶上一丛巨大的篝火在峰燧上升起,向四面八方传达着敌军来袭的消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丛篝火上还升了几盏红色的灯笼,其中一盏略大一些,下半部分蒙着黑布,这是一条传递讯息的灯语。
峰燧之下隐约间两个身影对坐,正在对这谷仓城的一切指指点点。
白仓当然看不懂着灯笼的意思,但身边的白衣剑客却是熟悉中原军令、信号的,便解释道:“军中传讯,夜间均以火与灯,表示进退、敌情,此处的灯,代表、代表……”
“代表什么?”白仓催促道。
白衣剑客看了看周遭,低声道:“代表斩杀敌军大将。”
白仓闻言大怒,夏军深陷重围,居然还有心思报功,将伟大的左谷蠡王那海捆绑在耻辱柱上,这如何能忍。他大喝一声,率先骑上自己的战马,旋风一般向山头冲去。
这哨人马如同离弦之箭射出,他就是这支箭的箭头,白衣剑客紧随其后,却刻意慢他半个马头,让他出现在矢锋阵的尖头,将最饱满、昂扬的姿态,呈现在乃木贴部落面前。
他们的装备是最精良的,并且前面的队伍已经扫清了障碍。很快这支没有经过攻城鏖战的生力军就冲过整个谷仓,来到了山脚下。
一条两丈宽,近三丈深的壕沟出现在面前他们面前,白仓已等不到步兵为他们铺设木板,在高速冲锋中一提缰绳,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一个箭步就跃了过去。后面的骑兵纷纷效仿,当然也有个别骑术不精的,马失前蹄掉入了壕沟之中。其他士兵见主将冲阵,也赶忙冲过、爬过壕沟,向着那丛篝火掩杀而去。
此时的谷仓后山是光秃秃的一片,所有的木材都被用到了守城之上。夏军士兵此时正躲在两侧树林的阴暗之中,等待他们今天最后一批猎物的上钩。
白仓此时俨然已经看到,峰燧下的两人有一个身穿皇族华服,肯定就是那日未曾刺杀成功的楚王世子。如果当时自己刺杀成功,是不是那海王叔就不会死在谷仓城了?他红着眼睛,不顾山坡的陡峭,疯狂地催动马匹,誓要冲上山顶手刃仇敌。
山上和山下同时发难,只见长风神弩射出一支火箭直冲谷仓城中而去,早在撤退之前,已经注入谷仓城排水道的油脂瞬间被点燃,并迅速沿着既定的轨道引燃了埋藏在城中各处的硫磺、硝石、木炭等物。
整个谷仓城立刻陷入了一片火海。还没等白仓等人关注山下的情形,弓弦声响,两侧林中的箭雨已经落到了头顶。白仓挥动着手中的长枪拨落箭矢,想要一鼓作气冲上山头。突然间,山上不知何时冒出了数辆大车,车身黝黑,长满尖刺,竟是精铁打造,车内满载炭火,并排着从山上冲击下来。
每一辆车内都有大石压仓,没有千斤也有六七百斤,接着山势滑下,哪里是人力能阻挡的。再加上,车中木炭已经燃烧了有一段时间,铁车逐渐烧红,滚烫无比,身体一旦接触上,立刻就是一片焦黑。数条长藤被夏军拉直,横挡在毛军脚下,立刻就被绊倒无数,软弱的腹部被迫暴露在敌人的箭矢之下。
他们想要从侧面逃入山林,等待他们的却是紧密的盾牌。从甬道提前逃上山的夏军,排成数排盾阵,挤压着狭小的山道。身后的勾镰军,将一个个毛军勾入阵中,刀砍斧劈立刻毙命。躲在林中的箭士们手中也不停,几乎是想要在短时间内射光手中所有的箭。
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将跟随白仓的亲兵打倒了一片。惨叫声在白仓的耳畔此起彼伏地响起,震得他有些愣神。他虽然已经在战场上磨砺过了,可是毕竟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热血上头的冲锋过后,突然间的变故,让他一时有些茫然。
一辆大车直挺挺地向白仓冲来,座下的战马嘶鸣着抬起前蹄,就要将白仓掀翻在地。白衣剑客赶忙一个跃身,跳向前去,抢在大车撞到白仓之前,双掌击打侧面,堪堪将它推到一边。白仓此时也已经跳下马来,可惜那战马跟随他多年,此时慌不择路,反而跑到了大车滑落的路线上,一声悲鸣,永远留在了战场之上。
白仓大喝一声,挡在队伍身前,冲着一辆滑落的大车站定,手中长枪插入山石,当车头滚过枪头时,沉住丹田,收臂沉肩,将车身全部挑起,摔翻在身后。他双目圆睁,布满血丝,双手颤抖着握紧枪柄。身后一个大汉突然大声为他喝彩,正是那位提醒他姓氏的那海伴当。
山野间的毛军见此情形,也重新鼓起了勇气,大喊着:“将军威武!白仓威武!”再次起来勇气,继续投入到与夏军的战斗当中。
此刻那条壕沟里满是被冲击滚落的毛军士兵,壕沟底部埋着的引火之物此刻也燃烧起来,山坡上布满了尸体。紧跟在白仓身边的只剩下在大车冲过的空隙中侥幸存活的二三十人。
谷仓城里也是一片火海,毛军将领们有心此刻撤出谷仓城,可是他们的统帅已经冲入敌阵,他们一旦撤去,不仅失去了给左谷蠡王报仇雪恨的机会,还很有可能在两天内连续失去他们的首领。他们只能一边安排救火,一边继续派军队冲过壕沟,支援冲锋的白仓。
此刻白仓已经不能回头了,他盯着山顶的万松,眼中满是仇恨。
终于,白仓带着寥寥数人冲向了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