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迟了一步,于是变招向我劈来。我左手将腋下环子枪一拨,□□向他激射而去。我反手一招苏秦背剑,以黄金棍挡住汤天佐砍向我后背的一斧,随即一绞一引一卸,他长斧脱手飞出,正欲抽佩刀再战,早被我一棍打落马下。
黄性云已是面色如土,手中端着掉刀却不敢上前,又不甘落荒而逃。我想起那烈骨铮铮的柏途远,心中不禁鄙夷,斜身以黄金棍挑起地上画戟一甩,画戟向他飞射而至。
他方横刀将画戟挡飞,不料我的黄金棍也同时赶上,一棍打得他胸骨尽碎。
敌军中忽地想起鸣金之声,我正自疑惑,只见一面令旗挥过,我四周的敌兵瞬时退个干净,我面前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拒马枪。
不用想也知道,拒马枪后面定然是无数弓箭手,正张弓以待。
我微一踌躇,随即想起城内我军一千多人分吃三匹马,想起亚父和大将军眼下不知何等处境,再无余暇犹豫,足尖略略一踢,令白马小步向那拒马枪而去。
白马甩一甩头,长鬃顿时披拂我一身,我不得不以戟杆将之微微压下。白马碎步前奔中,我舞动画戟,一枪枪于马到之前将面前的拒马枪挑飞。挑了不到三、四十架,呼啸声中,无数箭矢自拒马枪之后向我飞来。
没有三头六臂,我纵然身手再快也无法既格飞矢又挑拒马枪。再也前行不得,我只得轻吁一声停下白马,舞起画戟将飞来的箭矢挡飞。
此时尚能转身回城,只是回城之后恐怕再也出不了城,城内的一千多人将全部葬身于此。为保这一千多人,我无论如何不能转身。
白马似是知晓我心意,摇一摇头,竟转过身/子倒退而走,以后腿将拒马枪一架架踢开。
我趁此将画戟舞得水泼不进,罩住我和白马,任白马一步步后退而进。
过得片刻,瞥眼间只见敌兵从我两侧团身涌上,左手各举盾牌护身,右手却纷纷将骨朵、飞钩、铁链夹棍甚至绊马索向着白马脚下投掷而来。
头上雨势般的箭矢却仍不停顿。
白马一声嘶鸣,惊慌起来,急切跳跃闪避间,我已无法在马背上坐稳。
我暗暗叹息一声,心知今日长鬃白马恐怕要葬送此地,只是开弓岂有回头箭?如今不得不忍痛弃马。反正画戟已钝,我干脆也弃了画戟,将黄金棍摘下,舞作一团,抵挡箭矢。左掌在马鞍上微微一撑,借力飞窜而起,下马站定于地。
箭势如暴雨倾洪,我耳中似是听得身后白马一声惊嘶,似乎已受伤摔倒。如今再顾不得它,我只能舞动黄金棍护住周身。
也不知过得多久,只瞧见被我挡飞落地的箭不知不觉已积有四、五寸厚。
也好,敌军今日为我用了这许多箭,来日攻城就会无箭可用。只不知五妹处情形如何,只愿她也毫发无损。
再过得片刻,箭雨阵终于渐渐疏落,我于箭矢空隙中却见东北角处敌兵中间似有骚动。
再凝目看时,敌兵中间竟缓步走来一个中年布衣男子,他头上挽着双螺髻,衣襟微敞,手持一把青罗伞正左右挡飞射来的箭矢,动作虽快却意态从容。此人赤脚着一双木屐,仪态之间透着说不出的疏慢懒散,眉目清远澹朗,明明走在矢箭乱飞,兵刃相加的战场上,却如同刚从东篱菊下、明月松间走来。
想不到在此乱世之中还能见到有如此林下之风,魏晋气度之人。
我一时之间不禁想起了那日梦中卖字的文士。
矢箭终于停下,三名敌将拍马赶上,各持兵刃攻向这布衣男子,喝道:“你是何人?敢来此地?莫非是来救林睿意的?”
那男子状似慵懒,却罗伞一挥,轻描淡写拍飞一柄掩月刀,荡开一支铁鞭,又横过罗伞拍断了第三名敌将的马腿,向我淡淡一笑,道:“前方穿麻衣的必是魏碑兰亭,无一不擅的林三郎了?”
不敢,正是林某。
“某亦好此道,正想向三郎请教一二。不料有此等俗辈作梗,甚为扫兴。”他穿着木屐的腿只轻轻一扫,便将那堪堪跃下马背的敌将扫倒在地,“某姓赵名箴,表字泽兰,号太初。”
其他两名敌将不敢再向他出手,转向我攻来。我不愿在如此气度之人面前大开杀戒,只以黄金棍轻轻一扫,敲伤一人右肩,将另一人敲昏,道:“幸会。”
四周敌兵逐渐围上,却始终不敢靠近两丈以内。
赵箴收了罗伞,正色询问道:“当年王羲之趁酒兴写下兰亭序,为何他翌日酒醒之后想要重新誊写,却始终不如首次?”
我驻棍于地,略一思忖,答道“艺之道,书之法,最重本心,最忌刻意。初日写时,他不求最佳,但求尽兴。风和日丽,其情也朗,与友相聚,其心也泰,共赋佳句,其意也舒,酒酣耳热,其神也醺,心泰意舒神微醉,无所求,心无旁骛之际,自然能跳脱庸俗,出此洒脱飘逸神人之作。二日写时,他心中已有所求,乃是刻意为之,心不能泰,意不能舒,神不能醺,各为滞障,又岂能洒脱飘逸?只能为俗笔耳。”
赵箴略现赞成之色,微一点头道:“三郎说得有理,某亦觉如是。但书法一道,自有其格局。初日写时,虽率性而为,但格局已定,二日再写,终不能摆脱已定之格局,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