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的手机掉在了被子上。他以前看过一个词, 叫瞳孔地震。一开始他不相信,后来大一军训时,他瞳孔震了。
那天是夜里, 他因为没有记忆床垫在半夜苏醒,看到高中比自己高一届的祝杰紧紧抱住薛业, 爱惜地亲他, 从额头亲到鼻子, 从鼻子亲到下巴, 然后整个过程重复。他还以为祝杰一直是欺负薛业的人,那晚才知道他俩是男男恋爱关系。
现在他瞳孔又震了。
他看着比自己高两届的屈南, 跳高队的主力强将, 大家口中的南哥, 当着他的面开始亲吻自己班的陈双。
上一次看,好歹是夜里, 好歹只看了个轮廓,好歹不是舌吻。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高清动作片,开着灯, 实体, 嘴对嘴。
自己可不能死,自己还有记忆床垫呢……方浩假装没看见, 缓慢地转过头, 悄声无息地捡起被子上的手机, 然后用慢动作缓慢转身,盲人似的,将自己的脸扭到了另外一侧。
他裹上被子躺好,颤抖的手在被窝里给昌哥发微信。
另一张床上,屈南捧着陈双的脸, 亲吻时小心避开他嘴角的破口。这个红红的口子是怎么撑裂的?他不敢想象。他们那么多人,每一个可能都比陈双体力好,他们抓住他,用恶作剧的假象捉弄他,给他灌了一肚子的水。
陈双当时是什么样的?他有没有躲?是不是躲不开?有没有呛到?水会不会从他鼻子流进去?
屈南控制不住地想,明知道不该去想。直到陈双用力地咬了一下他的嘴角,他才睁开眼睛。再次对视时,陈双打着嗝朝他笑。
“你干什么啊?我现在好好的。”都这样了,陈双也不想隐瞒方浩,拉着屈南往后躺倒。屈南现在的精神状况已经不稳定了,再继续发展下去,陈双也无法预知结果。他转过身,后背靠在屈南的胸口,躺好后胃袋里的不适感才消下去一些。
肚子里像怀了一个水袋。
“你知道吗,我表现的特别坚强。”陈双挺着肚子,屈南的左手摸着他的肚脐,犹豫着,不知道该揉还是不揉,“我没和他们求饶,我知道自己躲不开的时候,根本就没躲。”
屈南一下抱紧了他。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害怕,其实他们和我小学时候的同学差不多,很弱智。我知道他们想看什么,就想看我哭,看我难受,最好鼻涕眼泪流一脸再跪下求他们。”陈双笑了笑,“想屁呢,我还能让他们得逞?不就是喝水嘛,他们要灌,我就瞪着眼睛让他们灌,就算捏开我的嘴,我也得让他们知道,我不服,我也不怕。”
“我没事。”屈南一直没有回应,陈双又打了个嗝,“你千万别激动,咱们现在都是运动员,战胜他们的方式只有一种,就是在赛场上堂堂正正赢了他们。”
“嗯。”屈南一直处于僵硬的状态里,嗯了一声过后,鼻翼紧紧贴住了陈双的后颈。
陈双看着正前方,脖子后面忽地一下全湿了,往他领口里面流。除了液体的流动,他似乎感受不到屈南一点点外泄的情绪,可是每一次这样,陈双都很想亲手敲开屈南坚硬的外壳,告诉他,其实你可以出来哭。
酒店大堂里,陶文昌刚刚挂掉俞雅的电话,拿起手机看看微信。
[瓜二代:昌哥,我在宿舍,南哥在我旁边的床上和陈双舌吻,我现在该怎么办?会被灭口吗?]
不会吧?屈南这就控制不住了,比赛中也要亲?陶文昌百思不得其解,屈南不是这种人啊,他又不是祝杰。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陶文昌先给方浩回了个“装睡保平安”,再转身往白队的房间走。
房间里好像没人,陶文昌敲了一会儿没敲开,正要给白队打电话,好几个老师从背后跑过去,像朝某个方向集合。陶文昌一看这架势,八成是学校出了什么事,怪不得找不到白队,于是也小跑跟上。
这一跟,就跟到了黄俊的房间。外面站着几个同校,在看热闹,陶文昌也挤过去,直接吓一跳。
教练住的是套间,有一个议事的小客厅,除了黄俊、马子平和穆队医,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但看样子不是学校领导就是教练。
可是,为什么会有酒店方和赛方的负责人?陶文昌看到白队站在正中,自己也跟着挤了进去。“白队,出什么事了?”
“你把门关上。”白洋先和陶文昌说,转过去很不客气地对酒店方提出质问,“什么叫,按摩间的摄像头被遮挡了?我现在要调取全部摄像,我们的学生,在你的服务场合里,受到了非常严重的身体伤害。既然你们已经调取走廊监控,他们就是从那个房间出来的,这件事我必须要一个满意的答复。”
“还有你们。”白洋再换了个方向,“人是你们理体院和城三化的,他们有什么特权在中国比赛当中对中国学生动手?如果你们不让我满意,那就交给警方处理。”
“谁?谁啊?”陶文昌听得一头雾水,但能出动这么多人,一定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