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沈府后院的路,前世今生走过无数回,嘉禾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通过幽长曲折的长廊,走进后院小亭,太子尚未过来,嘉禾掸了掸石凳上的积灰,提裙坐下。
残夏之夜,微风吹着枣树枝叶,发出沙沙摩擦声,树上蝉鸣声阵阵,细细蝉鸣声中似还伴着男子深沉的呼吸声。
这样的呼吸声,嘉禾三辈子听过无数回,堵上耳朵也能辨出来是沈云亭的。
嘉禾皱眉警觉,循声望去。
呼吸声似是从假山那头传出来的,嘉禾朝假山那头唤了声:“大人?”
无人回应,呼吸声戛然而止。
嘉禾不放心又唤了一声:“沈云亭。”
还是无人应。
奇怪。
嘉禾起身朝假山走去,她仔细地环视了一周,在小池旁的假山前瞥见了沈云亭素色上衣的衣袂。
她往前走了几步,寻到了靠在假山石缝里喘气的沈云亭。
残夏之夜,并非很热,可沈云亭整件衣衫都被汗打得湿透了,他额头的汗顺着垂在肩际的发滚落,面色惨白中透着异样的红。
他的样子像是病了,可又不怎么像。
嘉禾忙问:“你怎么了?”
“别过来。”沈云亭闭上眼低沉道,“走远点。”
嘉禾蹙眉,走近了一步:“可是你这个样子,分明像是病了。你三翻四次救我,我若弃你于不顾,岂非忘恩负义?”
沈云亭缓缓睁眼,眼前他贪恋已久的人近在咫尺,他觉得自己此刻是火,是想将她吞噬掉的火。
残存的理智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嘉禾一直蹙着眉,从袖中拿出绣帕递给沈云亭,抿了抿嫣唇关切道:“你先擦擦汗,我替你去找大……夫……唔。”
一句话未说完唇被堵上了,以压倒性的力量。她似暴风雨中娇弱的小花,抵抗不了来势凶猛地暴风雨,全面彻底地被疯狂的暴风雨所侵袭。
正当此时,从不远处小亭传来太子带风的步伐声。太子朝小亭周围唤了声:“程姑娘,你在吗?”
她在,可她没法出声,也动弹不得。她正被另一个男人贪婪地吃着唇。
太子身旁的侍从疑惑道:“奇怪,方才明明听说程姑娘来了后院的,怎么现下不见人了?”
太子朝外走了几步,走到假山跟前,望向四周没见到人,失落道:“许是有事先走开了,也说不定。”
侍从道:“属下去前厅找找看。”
临近秋日,夜风渐大,风吹枝头之声,蝉鸣声,似还有轻微的啧啧水声,这声音有些奇怪,然太子未做深想,只当那是池中游鱼戏水拍石之声。
太子回侍从道:“孤同你一块去。”
太子与侍从的脚步声渐远,嘉禾被抵在假山石缝内,眼睛里沁出泪水。沈云亭迷离地睁眼,模糊看见嘉禾眼里的水光,心底闪过一丝清醒,就在箭在弦上之时,沈云亭松开了她。
嘉禾被钳制的手得到解放,她抬手狠狠给了沈云亭一巴掌:“混蛋。”
“对……不起。”沈云亭断断续续出声,“对、对不起,对……不起,我……”
嘉禾脱了力腿发软顺着假山石壁坐倒在地上,抬手用力擦掉唇上一层水渍,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手背上,讽道:“恶心透了。”
沈云亭呼吸起伏,听着她的话,颤着手扶住假山壁,离她三尺远。身如火灼心里钝痛,他哑着声告诉她:“程令芝给你的那、那杯……酒有……问题。”
嘉禾止了泪,抬头看向他愣怔。程令芝给她的那杯酒,沈云亭喝了。
“她在酒里……下了……合欢散。”沈云亭隐忍到极限,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
嘉禾睁大了眼,看到沈云亭这幅模样,心里没来由的害怕,合欢散药性烈,且无药可解,若是不得到抒解,轻则元气大伤,重则后果不堪设想。
程令芝给她下这种东西,不是想毁她清白,便是想要她死,恶毒至极。可眼下这药被沈云亭吃了,药性发作难以自控,轻薄了她,但尚存一丝理智,没有轻薄到底。
“别……怕。”沈云亭颤着声低声哄,“我不乱来。”
嘉禾缓缓扶着石壁走人,他这幅样子鬼才信他不会乱来,力量悬殊,若他乱来嘉禾完全不是对手。
可那杯酒沈云亭终究是为她挡的,如果没有他,如今她怕是早被程令芝送到晋王榻上了。
嘉禾转过头看了沈云亭一眼,却见他倒在了血泊中,唇角溢出鲜血。这药药性本就极烈,程令芝为了害她怕是不会少下。现下再去找大夫,怕是来不及了。
“帮我。”他出声求道。
“帮不了。”嘉禾回绝。
“我……不动你。”沈云亭朝她伸出手,“只要你牵着我的手,给我一点念想。”
嘉禾盯着他精致脸上的汗水和血渍,沉默片刻后,将手交给了他。随即掌心一热,手被他紧紧握在掌中。
他强撑着道:“我自己疏解,你……闭眼,别看我。”
嘉禾依言闭上眼。整整一夜,她什么也没看见,却听见沈云亭一刻不停地喊她名字,嘉禾嘉禾唤了千万遍,从隐忍闷喊到放肆轻吼。
日头初升天色亮了,一切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