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想如此甚好,沈云亭走了,也省得她花心思避着他了。如此一来,待会儿她只需在宴席上安安心心坐着便可。
可惜事与愿违。
席间见到了两位嘉禾不怎么想见到的熟人——银朱以及程令芝。
前几个月,银朱因落水而左腿骨裂,一直在家中休养,嘉禾好些日子未见过她了。她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圈,浓艳的妆遮不住的憔悴。
银朱淡淡瞥向嘉禾,眼里含着嘉禾看不懂的情绪。
银朱憔悴,程令芝却与之截然相反。她身着一袭桃红裙装,嫣红口脂衬得她红光满面气色极佳。
嘉禾看了程令芝一眼,想起了这几个月间程令芝的经历。
得知二叔被流放永世不得归京后,二婶当即晕了过去,醒来时半边身子瘫了动不了了。
王氏母女又卷走了二叔家所有家当,程令芝走投无路只好带着二婶回了外祖家。
爹爹怜惜二婶母女俩的处境,从库房支了一大笔钱给她们。
这些钱应该够她们母女俩安安分分过完下半辈子了。
爹爹帮到这也算是尽了亲戚一场的情分。
本以为事情到这便算完了。可却未过多久传来消息——
程令芝做了晋王的妾。
晋王乃是延庆帝的皇叔,虽身份高贵但今岁七十有二,已是快行将就木的年纪,程令芝都能当他曾孙女了。
不光如此,晋王花名在外,年轻时便是个不正经的,花街柳巷的常客,私下作风极乱,男女通吃。
爹爹听后气得不行,气程令芝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
程令芝却不以为然,一副宁可死在金银堆里,也不要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态度
这是程令芝个人的选择,旁人没什么可指摘的。
程令芝颇有一套,哄得晋王满心欢喜,加之晋王怜惜她年纪小,对她疼爱有加。这几个月来,几乎是把这她这个小妾捧上了天。
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也不管别人用什么眼光看他。
程令芝正当宠,故而今日嘉禾见到程令芝时,程令芝看上去状态颇好。
程令芝在席面上看到了嘉禾,却装作没看见嘉禾的样子。
她记得那日她苦苦哀求嘉禾,求她看在堂姐妹一场的份上帮帮她,可嘉禾冷漠的拒绝了。
她和唐律被捉奸一事,便是她家一切不幸的开始。
若当初嘉禾肯为她向玉筝公主求个情,这桩事便能善了。虽然后来大伯父出手迫着唐家接纳了她,说到底大伯父之所以愿意低身下气替她做主像唐老夫人求亲,还不是怕她连累了自己女儿。
但若这件事能当场善了,他爹也不会因为这样看烦了阿娘,出去找那王氏偷欢。
不去找那王氏偷欢便不会被巡逻宵禁的官员捉回大牢,变成全京城人的笑柄,还害得唐家同她家退了亲。
若不是她被退了亲,爹爹心情郁郁,一时不察被人抓了漏子判了刑,她家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副惨样。
归根究底,她家之所以变成这副样子都怪她那伪善的三堂姐。
她爹出事之后,大伯父又装作善人的样子,施舍给了她和她阿娘一笔钱,要她和她娘好好过日子。
笑话,这么点钱够用什么?不过够买几年胭脂罢了。
爹爹出事,阿娘生了大病,她与阿娘回了外祖家。外祖年迈,家里中馈皆由舅母掌管,她那舅母看见她同阿娘两人像见了瘟神一般,日日对阿娘和她冷嘲热讽。
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是过不下去了。
那日正巧在街边遇到晋王出府,她心生一计,装作不小心倒在了晋王的马车前。
那老色鬼贪她年轻貌美,她想借老色鬼上位。
之后的事便都顺理成章了。
她顺利成了老色鬼的新欢,重新回到了京城众世家的眼前。
思及此,程令芝捏紧了藏在衣袖底下的手掌。她从嘉禾身边略过,走到银朱隔壁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程令芝在席位上坐定,侧头看了一眼略显憔悴的银朱,想到银朱几个月前那段不幸中万幸的经历。
昔日京城第一才女,竟落得这副下场。
程令芝幸灾乐祸地对银朱道:“银朱姐姐别来无恙,近来可好。”
谁都知道银朱近来不好,程令芝如此说,不过是为了嘲讽她罢了。
银朱素来清高,最看不惯程令芝的所作所为,懒得同她这种人装糊涂,冷笑一声直接刺道:“我过得再不好也比某些卖身求荣的人强多了。”
“卖身求荣”这四个字恰好刺到了程令芝心上,程令芝神色凝滞。
寿宴即将开始,沈府正门口进来一队身穿禁宫制服的带刀侍卫,分列正门两侧。太子李询跨门而入。
众宾客见太子来了寿宴,纷纷低头行礼:“参加殿下。”
“免礼。”李询挥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后迈着大步走到长公主李蕙身旁,朝李蕙恭贺道,“祝姑姑生辰吉乐,寿比南山。”
未来储君如此给她面子,李蕙自然是高兴的,笑得合不拢嘴,忙吩咐身边人替太子张罗独立雅坐。
李询温声回绝了李蕙的好意,道:“今日难得能与众卿一同寻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