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没想到第二日一早骆远便准备好了聘礼。
几个歪瓜裂枣的匪寇捧着一大堆东西随骆远进来。
站在前头的矮冬瓜给嘉禾递上一本红册子:“大夫人,这是您要的聘礼,请过目。”
嘉禾看了看手上的聘礼单子,又看了看堆了一地的聘礼。
聘金一百两白银,喜饼一担,龙凤烛两对,首饰头面两套,干果有枣子、花生、桂圆、莲子,蜜糖三斤二两,十二斤糯米,礼炮十对,鸳鸯鞋一双,龙凤镯一对……
另有绣金线红嫁衣一套,红棉喜被两床,子孙桶一只。
嘉禾愣愣地问骆远:“才一晚上,你从哪找来这么多东西。”
站在一旁的矮冬瓜道:“这都是附近父老乡亲听说大当家要娶媳妇,特意送过来的。”
嘉禾隐忍着怒意:“你们下山打劫了乡民?”
“不不。”矮冬瓜慌忙摆手,“这都是附近的乡民主动送来给大当家贺喜的。”
乡民还会主动给贼送东西?是交保护费?
那日在客栈扮成掌柜的胖高个儿站出来解释:“大夫人别误会。我们虽是贼,但俗话说的好,盗亦有道,一不劫良民,二不动妇孺老人。”
矮冬瓜道:“其实原先大家都不是贼,无奈苛捐杂税一年比一年多,每年都入不敷出,再加上那汪刺史和地主奸商勾结吞了大家伙不少好地,逼不得已才做了贼。”
“原先那位大当家的确不是个好人,可自从骆哥领头后,带着大家伙一起干养猪场,我们也没再干大坏事了。”
“官府不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任由奸商欺压乡民。实在没办法,这才逼不得已当了贼。我们多是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从不多拿别的。”
“大夫人您阿兄欠老陈那么多欠款,害得老陈没钱给他老娘看病,报官也没用,我们只好在客栈捉了您阿兄。”
嘉禾皱眉,这群贼和传闻中杀人不眨眼坐拥金山银山的悍匪完全不一样。
骆远走上前问:“小禾苗,你看聘礼齐了吗?”
嘉禾道:“齐……齐了,但是要成亲光有聘礼是不够的,还得有喜宴。”
“喜宴你放心。”骆远咧嘴笑笑,“今晚就能搞定,附近乡里乡亲的都会来帮忙。你就安心准备嫁吧。”
嘉禾:“……”
看来今日她是非嫁不可了。
也不知阿兄何时才能赶来。
*
日暮西山,程景玄带领着一对人马驻扎在荒漠上。
他正坐在营帐内,比划着西北详略地图,思考着怎样才能将这群悍匪一网打尽。
这群悍匪分布在西北各地,其中以骆远所在的土城人数最多,乃是这群贼匪的总舵。
汪仁走进营帐,问程景玄:“程小将军打算怎么攻打这群悍匪?”
程景玄回道:“擒贼先擒王,应当先从这群贼匪的总舵下手,将其一网打尽为佳。”
汪仁笑笑:“说得是,将其全部剿灭,除了这帮祸害。”
“剿灭?”程景玄皱眉,“那不行,得留活口,否则怎么寻找合谈金的下落。这回剿匪,合谈金也是重中之重。”
“说得不错。”汪仁嘴上顺着说道,眼色却微微一沉,袖中藏着的匕首若隐若现。
“程小将军。”汪仁笑着朝程景玄凑了过去。
“何事?”程景玄刚抬头,忽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疼痛,一瞬间眼睛瞪得直直的,看向刺进自己胸口的匕首,“你……难道……”
对着将死之人,汪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就当发善心让他死个明白。
汪仁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被程景玄鲜血染脏的手,道:“不错,实话告诉你,杀人夺金一切都是我做的。骆远他们那帮蠢贼,哪有胆子劫合谈金?”
“要怪就怪你非要咬着合谈金不放,若非如此我也不想出此下策。”汪仁道。
“竟然是你。”程景玄捂着不停流血的伤口喘着气,“我死了,朝廷不会放过你的。”
汪仁笑道:“你放心,我会告诉所有人,你去贼窝探路,彻夜未归,从此下落不明。谁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反正有骆远当替死鬼。”
程景玄算是明白了,所谓西北悍匪难剿都是假的,真正难剿的是这群狗官。
明面上是百姓父母官,暗地里却将脏水都泼给那群贼。山高皇帝远,恐怕延庆帝之前派过来调查赋税官员不是被汪仁控制了,就是被他处理了。
汪仁正静静地看着程景玄挣扎,等待着他慢慢死去。只要他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合谈金在他手里。
他正得意,营帐忽然外亮起了一圈火光,马蹄声越来越近,声势浩大,汪仁怔愣地抬头朝门外望去。
暮色之中,荒漠沙丘之上,狂风之下,男子骑在马上。偏冷的面容散着森森寒气,素白纹银线广袖在风中翻飞。
那男子身后的士兵已将营帐重重围了起来。
待汪仁反应过来之时,脖子上已架了两把大刀,他已如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那男子从马上下来,跨步走近营帐